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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五十年后的婚礼》故事荟

  青龙山地处庆元市的边缘山区。1949年仲夏,青龙山一对男女青年,在远离青龙山八十多公里老石寨的老虎坑,一座荒废的破庙里住了下来。男的长得五大三粗很壮实,女的是个跛子。他俩不是夫妻,不是兄妹,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路人,都是出逃去台湾遇难相识的。虽然男女都是青龙山人,不在一个自然村,互不相识。为了避免是非不敢回家,这对孤男寡女,就住进了老石寨老虎坑的破庙里。不多久女人的肚子渐渐隆起来了,几个月后生下一男婴,取名余敏,给平淡的生活注入了兴奋剂,也带来了拖累。
  
  因为跛足女子行走不便,为了生计男的在大山开垦耕耘,开窑烧炭。跛足女人在家带孩子,洗衣做饭,料理家务。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男女相依相伴,形影不离,不是夫妻,胜似夫妻,一住就是五十年。这是为什么?说来话长。
  
  一百六十多年前,青龙山有家“荷叶麻辣全鸭”作坊,制作的“荷叶麻辣全鸭”香、酥、脆驰名大山南北。赚了好多钱,称得上是青龙镇的首户。
  
  “荷叶麻辣全鸭”创始人是青龙山朱考元的祖爷。为了怀念这位老祖爷,朱家用樟木雕塑了祖爷的遗像,神堂长明灯不熄。沿袭至今,从未间断。
  
  1949年解放军打过了长江,朱考元慌了神,家中传统的“荷叶麻辣全鸭”怎么办?朱考元有两个儿子,长子朱炳坤,时年二十二岁,次子朱兆仁年仅十八。朱考元让长子朱炳坤和结婚不久的妻子,带上烤制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秘方,逃往台湾,十八岁的次子朱兆仁留在自己身边。
  
  朱考元送走长子朱炳坤和儿媳不久,妻子病故了,就和次子相依为命。1950年“荷叶麻辣全鸭”公私合营了,朱考元年事已高离开了公司,次子朱兆仁是公司普通员工。
  
  朱炳坤带着妻子梁来英来到福建沿海,才知道海轮都被国民党控制了,用来抢渡国民党政府官员和部队。他俩要驱车渔村,雇请渔民用渔船偷渡。来到路边好多乘客在候车,都是去渔村雇渔船的。不时,一辆客车刚停下,车门一开,乘客蜂拥而上,司机怕超员太多,车门一关启动了车子。朱炳坤见老婆没上车,要司机停车,司机非但没停,反而开足马力疯跑。
  
  梁来英见丈夫上车跑了,歇斯底里地呼喊:朱炳坤,我还没上车!……见车子越跑越远,转身往海滩跑去,要投海自尽。朱炳坤在车上见妻子向大海跑去,猛砸车门要下车救助,被乘客制止了。客车一拐弯消失在茫茫海滩,朱炳坤认定妻子葬身大海死了。
  
  一高个青年见一女子向大海跑去,知道要出事,就紧随其后。在女子跳下大海的瞬间,青年也纵身跳下,救起女子。见女子昏迷不醒,抱女子走进一农户家。农夫见男人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子,着手营救。又是做人工呼吸,又是推拿,在农夫家人的救治下,女子终于醒过来了,“哎哟”一声惨叫。高个青年发现女子左脚骨折了,应该是跳海时碰到海礁造成的。他犹豫了一下,丢给农夫一沓钱,说:“感谢救命之恩。”转身就走。
  
  农夫一把拉住他说:“你不能走。你这一走,把一个断了左脚的女子丢在我家怎行?要走,把她带走。”高个青年没办法,就留下找来郎中为她治脚伤。在交谈中得知高个青年男子名叫余文胜,女子芳名梁来英,丈夫叫朱炳坤。
  
  两个月后,梁来英的脚好了,却短了五公分,虽然走路一跛一拐的,也得离开农夫家了。去哪?余文胜想:梁来英的丈夫去了台湾,就该带她去台湾找丈夫,可是他俩人生地不熟,去台湾要找到她丈夫,比大海捞针还难。她的钱都在丈夫身上,余文胜的钱也有减无增,还带着一个跛足的女人。既然去不了台湾就该回家,他对梁来英说;“你脚也好了,我们也该离开渔家了。”梁来英怔怔地看着他问:“去哪?”“你回你家,我回我家。”梁来英慌了神说:“我不能回丈夫家。”“为什么?”“公公见我一人回来就知道他儿子一人去了台湾,也晓得我跳海的事,公公患有高血压病,一气之下,脑溢血一命呜呼怎办?”“你可以回你娘家呀。”“我父母早已去世,家中没亲人,我就跟着你,要不,你就把我丢回大海。”
  
  余文胜一听懵了!跟我回家不行。村民们见他一个还未婚娶的男子,带了一个跛足的女子回家,怎么向村民们解释?又怎么向父母交待?再说梁来英还有丈夫,虽然去了台湾,总有一天会回来呀?不管他怎么劝说,梁来英就是要跟着他。余文胜没办法,只好走一步算一步,让她跟着另作打算,就走到远离家乡八十多公里的老石寨老虎坑破庙。
  
  朱炳坤自妻子没挤上车跳海了,也想打道回府,可是回去怎么向父亲交待?当父亲得知儿媳投海身亡,一口气上不来,岂不是雪上加霜?就硬着头皮一人去了台湾。到了台湾后,才知道大陆赴台的人如潮水般涌去,把个台湾岛塞得满满的。他想找工作糊口,就整天在街上游转吃闲饭,这样坐吃山空怎了得?突然“荷叶麻辣全鸭”浮现在他的脑海。凭着自己掌握制作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技能,把“荷叶麻辣全鸭”老字号扎根台湾,何愁无用武之地?可是他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时局混乱,单枪匹马地闯,把钱都投进去,会不会肉包子打狗?就要找个合作伙伴。
  
  朱炳坤好不沮丧地在街上游转,突然两个军人堵住他的去路,惊讶地说:“朱炳坤,你怎么来了台湾?”朱炳坤一怔,抬头一看似乎看到了救星,惊喜地说:“老同学,是你们呀!”就紧紧握着同学的手。
  
  原来这两个军人是朱炳坤高中同学,一个名叫王平,一个叫赵雄。同学异地相见格外亲切,三人走进一家餐馆要了酒菜,一边饮一边聊。在聊侃中,朱炳坤把这次赴台妻子没挤上车跳海的事说了。
  
  王平叹了口气说:“这是潮流所致,没办法,想开点。”
  
  赵雄说:“现在你孤身一人到台湾,何以为生?”
  
  朱炳坤想把自家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老招牌搬进台湾,就是他人地生疏,不敢贸然行动的事说了,就要两个同学帮他一把。
  
  王平听了一拳捅在他肩胛上说:“你大胆去干,有我和赵雄两身‘老虎皮’穿在身上,你还怕什么?”于是三人商讨开办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运作程序。在同学的帮助下,很快就拿到了开办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营业执照。
  
  经过两个月的筹建,终于在台北市竖起了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招牌。生产出来的“荷叶麻辣全鸭”别具一格,很受民众青睐。从而赢得了市场,效益大增。二十六年后的1976年就着手扩大生产线。
  
  上世纪八十年代,春暖花开,冰河解冻,海峡两岸“三通”了,两岸民众可以自由往来。1988年,朱炳坤飞到广州白云机场,当即包车回到庆元市青龙山镇,见到小弟朱兆仁。兄弟相见格外亲切,当晚备了酒宴,在宴席上各自倾叙了自己的不幸遭遇。当朱兆仁得知大嫂梁来英没挤上车跳海身亡的事,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,长叹一声:“造孽呀!”
  
  第二天朱炳坤和小弟朱兆仁,驱车来到福建,在妻子梁来英跳海的地方点燃香烛,奉上“荷叶麻辣全鸭”,双膝跪地,焚烧纸钱,三叩九拜。朱炳坤泪水滂沱地说:“来英爱妻,我没有保护好你,我罪该万死,而你死了坟墓都没有!来英,这大海就是你的坟墓。”说着把“荷叶麻辣全鸭”抛下大海,“爱妻享用吧!每年清明节我会来这里祭扫你,送荷叶麻辣全鸭给你吃。”
  
  朱兆仁也哽咽着说:“大嫂,我在庆元市把老祖业‘荷叶麻辣全鸭’老字号招牌竖起来了。每年清明节,我也会给你送‘荷叶麻辣全鸭’,安息吧!”
  
  回到庆元市,朱炳坤见小弟开办的“荷叶麻辣全鸭厂”虽然扩建了厂房,和全球当前的形势差距还很大,流出了辛酸的泪水。就要帮小弟再次扩大生产规模,创一流水平,重振“荷叶麻辣全鸭”雄风。他投入大量资金,八个月后,一座占地2200平方米的厂房,在庆元市拔地而起。
  
  竣工剪彩那天,庆元市市长、政协主席、对台湾办事处主任都来了。还有各单位的代表及当地民众千余人。会场红旗招展,鼓乐喧天,鞭炮炸响,热闹非凡。大会开始由市长宣读祝词;剪彩由政协主席和台湾赞助商朱炳坤同时开剪。在鞭炮声中,招牌上的红绸徐徐而落。“庆元市荷叶麻辣全鸭厂”十个烫金草书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  
  最后厂长朱兆仁在一片掌声中走上主席台,他说:“‘荷叶麻辣全鸭厂’,是传承朱家先祖一百六十多年的祖业,我们会把这一伟业传承下去,发扬光大。‘荷叶麻辣全鸭厂’的扩大,首先要感谢党的富民政策,感谢当地政府大力支持,感谢身居台湾大哥的鼎力相助……”
  
  为了使“荷叶麻辣全鸭厂”发扬光大,朱炳坤指派在台湾的儿子朱洪涛,常驻庆元市指导生产。扩大后第一批出厂的“全鸭”,在厂门口召开品尝会。条桌上摆着“荷叶麻辣全鸭”。刹时,厂门口人头攒动,排成了长龙。民众秩序井然地品尝着,在品尝中,人们赞不绝口:“姜还是老的辣。”
  
  这次品尝大会也是促销活动,从而赢得了市场,朱兆仁拉着朱炳坤的手说;“大哥,没想到你把朱家老招牌在台北扎根了。”朱炳坤欣慰地笑了。
  
  上世纪八十年代,祖国改革开放政策大快人心。余文胜要离开老石寨老虎坑破庙,回老家建新房。梁来英心有余悸,怕有人会认出她,就说她在老虎坑住了三十多年,习掼了这里的山山水水,要建新房就在这老虎坑建。余文胜拗不过她,就在破庙边破土动工。新房建成后,三十六岁的儿子余敏,娶了位名叫方小娟的姑娘为妻。夫妻俩都是老虎坑老石寨村小学老师,儿子、儿媳有了“铁饭碗”,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。
  
  1999年的教师节,当地政府为尊师重教,给每位老师一只“荷叶麻辣全鸭”。余敏夫妇提着“全鸭”回家,母亲梁来英接下一看,礼品盒上印着“荷叶麻辣全鸭”六个字,生产厂地在庆元市青龙镇。梁来英犯疑了。五十年前公公朱考元,在青龙山开创的也是“荷叶麻辣全鸭”商标,怎么在庆元市被人盗用了?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问:“余敏,庆元市什么时候办起了荷叶麻辣全鸭厂?”余敏说:“以前只开了一家小作坊,1988年在台胞的资助下,扩建为规模庞大的工厂。妈,这么大的喜事你还不知道?”梁来英嗔怪地说:“我一个行走不便的古稀跛子,从未出过家门呢。”
  
  梁来英得知有人盗用了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商标,等不及了,就要去庆元市看个究竟。第二天,他们一家四口驱车八十余公里。一路风光怡人,山林葱葱,河水清清,道路平坦,田畴金黄,丰收在望。梁来英赞不绝口地说:“变了,变了,大大地变了!”
  
  余敏接口说:“这就是改革开放的成果,我们老石寨村不是也变了吗?”
  
  一路大饱眼福,两个来小时到了庆元市,找到了“荷叶麻辣全鸭厂”。门卫听说是找厂长的,不敢怠慢,把他们四人请进了接待室,一位姓杜的秘书接待了她。
  
  梁来英坐下后问:“‘荷叶麻辣全鸭厂’的老板是谁?”
  
  秘书递上茶水说:“厂长名叫朱兆仁。”
  
  梁来英一听兴奋地问:“现在他在哪里,我要见到他。”
  
  杜秘书说:“很抱歉,我们厂长出差了。”
  
  梁来英怕是同名同姓的,就问:“有他的照片吗?”
  
  杜秘书把他们带到大厅,正面墙上有主要工作人员的照片。秘书介绍当头一位,说:“他就是我们厂长。”
  
  梁来英一看兴奋地说:“我是你们厂长的大嫂,能召他回来吗?”
  
  杜秘书一愣,她会是厂长的大嫂?从没听说过呀!厂长的大哥是台北“荷叶麻辣全鸭”的老总,这位嫂子怎么不跟丈夫在台北,怎么会到老石寨的老虎坑大山里?而且是个跛子?
  
  梁来英见杜秘书不信任的眼神,说:“请把电话给我,我直接找他。”
  
  杜秘书见她说得那么认真,就拨通了厂长的手机,一阵对话后,放下话筒说:“厂长上了车,正往回家的路上赶。”梁来英满意地笑了。
  
  中午,厂方安排了酒宴,不一会一位西装革履,满脸红光的汉子走了进来。杜秘书忙上前介绍说:“这位就是我们厂长朱兆仁。”
  
  梁来英一眼就认出了,一把握着他的手说:“我是你大嫂,还认得吗?”
  
  朱兆仁懵了,大哥从台湾回来告诉他,大嫂已跳海死了,怎么活着回来了,还是个跛子。一双疑惑的眼神看着她,口吃地说:“你,你没有……”
  
  梁来英看到他疑惑的眼神,口齿不清,知道他要说什么。就一手撩开左耳边的发丝,耳背露出一小块暗红色的伤疤说:“还记得这伤疤的事吗?”
  
  朱兆仁看到伤疤大叫一声“大嫂……”就泣不成声。
  
  这块伤疤是1949年大哥朱炳坤结婚不久,邀小弟朱兆仁陪同大嫂上山踏青。大嫂见树上有个鸟窝,就爬上去掏鸟蛋,不慎从树上掉下。左耳后被树枝戳伤,血流不止。大哥抓起一把茅花敷上,止了血却留下了这伤疤。
  
  朱兆仁当即拨通了台湾大哥的电话,把大嫂活着的喜事说了。朱兆仁和大哥朱炳坤一阵对话,对大嫂说:“大哥明天飞回来。”
  
  次日上午梁来英一家人,早早在门口翘首张望。太阳直上中天,一辆小轿车在老石寨的老虎坑山口停下,从车上下来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翁,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十来岁的男女。梁来英一眼就认出老翁就是丈夫朱炳坤,把手上的遮阳伞一丢,张开双臂,如小鸟展翅扑进了他的胸怀,声音嘶哑地说:“炳坤,我是来英……”就泣不成声了。
  
  朱炳坤盯着她好一阵子,掀起她左耳边的发丝,见到了伤疤,惊叫一声:“来英,真的是你,我这不是在做梦吧?”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。
  
  梁来英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,把大家请进了农家餐馆。服务小姐送上茶水,待大家坐定后,朱炳坤坐到梁来英身边,问她是怎么活过来的?梁来英没回答,牵着一位高个白发老翁,走到朱炳坤身前说:“他叫余文胜,是他从大海救起我的。”就把余文胜救她及跟随他五十年的事说了个透。
  
  朱炳坤听出一脸泪水,双膝跪下大呼一声:“恩人。”连磕了三个响头。
  
  余文胜慌了神,伸出双手把他扶起说:“天意,天意呀!我见她没挤上车就跳下大海,我能见死不救吗?这是天意,也是缘分。”
  
  朱炳坤一把搂着余文胜,哭一阵,笑一阵,在场的人无不动容。
  
  朱炳坤看了身边的男女一眼,惊愕地问梁来英,这两位又是谁?
  
  梁来英说:“男的叫余敏,是我儿子,女的叫方小娟,是我儿媳妇。”
  
  “好哇!你和余文胜的儿子都这么大了,恭喜,恭喜。”朱炳坤笑着说。
  
  “朱先生你别误会,我和梁来英不是夫妻。”余文胜插话说。
  
  朱炳坤看着余文胜笑了笑说:“余先生你别有顾虑,这事我能理解。”
  
  “炳坤呀!我们真的不是夫妻。”梁来英接了话说。
  
  “哈哈哈。”朱炳坤大笑一阵说,”你们不是夫妻,儿子哪来的?你们放心,我不会怪罪你们,我在台湾不也再婚了?”
  
  梁来英说:“你再婚应该,因为你认为妻子跳海死了,而我再婚就不好说了,因为我知道丈夫在台湾,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”说着泪水涌了出来。
  
  在场人一听都傻了,余敏上前扶着母亲说:“妈,您胡说什么呀?”
  
  “儿呀,我没胡说,余文胜不是你生父,朱炳坤才是你的亲爸爸。”
  
  朱炳坤一听懵了,一把拉着梁来英的手要她说个清楚明白。
  
  梁来英抹了一把泪水说:“我和你赴台时,我已怀上了,当时我自己都不知道。后来肚子也渐渐隆起来,才知道是怎么回事,1950年4月临盆的。”
  
  朱炳坤惊喜地问:“赴台时你就有了?难道是我……”他打住了。立马脸一沉说:“梁来英,如是这样儿子为什么不姓朱,还叫余先生爸爸?”
  
  梁来英叹了口气说:“都是为了孩子,让孩子姓朱,儿子长大了会怎么想?不叫余文胜爸爸改叫小叔,孩子就晓得余文胜不是他生父,孩子问起爸爸在哪里,我怎么和孩子说?没父亲的孩子心中蒙上一层阴影,对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呀!”
  
  朱炳坤哑口无语。梁来英走到余敏身前,牵着儿子的手来到朱炳坤面前说:“儿子,他才是你的亲爸爸,快,快叫爸爸。”
  
  余敏在母亲的催促下没好气地说:“妈,这么着我不是有两个爸爸了?”
  
  梁来英叫嚷开了:“你是有两个爸爸,一个生父,一个养父……”
  
  “我退出。我和来英毕竟不是夫妻,哪有儿子?”余文胜接了话头说。
  
  朱炳坤说:“父亲怎能退出?又不是选举。再说,余敏叫你爸爸都五十年了,又是你一手养大的。恩人呀!叫你爸爸理所当然,你当之无愧呀!”
  
  余敏什么都明白了,说:“一个生父,一个养父,两个都是亲爸爸。”
  
  朱炳坤笑了,走到梁来英身边愧疚地说:“来英,我对不起你,我在台湾再婚了,还生了一男一女。”
  
  “这不是你的错,当时我跳大海死定了,那年你才二十二岁,再婚在理!”
  
  “可你没再婚,你和余文胜相处五十年,都是单身对单身呀!”朱炳坤说。
  
  梁来英说:“我没再婚是因为我是有夫之妇,只是丈夫在台湾,总有一天会回来,所以我和余文胜相处五十年,都是洁身自爱,单身对单身。”
  
  朱炳坤听了把梁来英和余文胜搂在一起,三人搂得好紧,好紧。良久,余文胜抬起头说:“炳坤兄,你们夫妻父子团圆了,我真为你们高兴。”
  
  朱炳坤沉思一阵,说:“恩人呀,我在台湾有了妻室,现在梁来英在大恩人的相救下活过来了,我岂不是一夫二妻了?不可,不可。”转而对梁来英说:“来英,我们离、离婚吧?你和余文胜结婚,让他也好有个老伴。”
  
  余文胜一听叫嚷开了:“我怎么能夺你的结发妻子?不行,我不会答应的。”
  
  朱炳坤诚恳地说:“有什么不行?是你给梁来英第二次生命,朝朝暮暮相处了五十年,你不答应我心不安呀!就不知道梁来英是怎么想的?”
  
  “我同意。”梁来英兴奋地说,“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五十年,同吃、同住,就是没有同床,我们结了婚,就圆了我们夫妻梦,也是我的感恩之举。”
  
  “对,对,感恩,感恩。”朱炳坤附和着。
  
  余敏走到余文胜身边说:“爸,您就答应了吧。”
  
  余文胜见梁来英都答应了,在大家的劝说下,也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  
  三天后梁来英要和余文胜举行婚礼,宴请了众乡亲。拜了花堂,两位年迈的新郎新娘,手牵着手入了洞房,五十多年的夫妻梦终于圆了。
  
  叶落归根,两个月后朱炳坤在庆元市盖了一栋别墅。把在台湾的妻子刘荃秀接来。随后,又把余文胜一家四口接到一起住,共享天伦之乐。
  
  台湾“荷叶麻辣全鸭厂”由朱炳坤在台北出生的儿子管理,庆元市“荷叶麻辣全鸭厂”由朱炳坤小弟朱兆仁打理。台北市和庆元市“荷叶麻辣全鸭厂”配合默契,互通信息打入了国际市场。海峡掀起千层浪,隔不断兄弟情谊一线牵。
  
  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下,“荷叶麻辣全鸭”老字号产品,焕发了新的活力。生意越做越大,远销欧、美市场。
  
  真是:手足情深荣祖业,众人拾柴火焰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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