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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古镇遗宝》故事荟

  一
  
  这天一大早,还在睡梦中的盘龙镇人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吵醒,纷纷跑到街上看个究竟。天哪,由挖掘机、推土机、卡车和筑路工人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开了过来。
  
  一条高速公路即将穿镇而过,规划内的房屋都必须拆除,虽然拆迁协议早已签订,但此时此刻人们才真正相信眼前这个事实:他们的老屋就要消失了。
  
  大型机械拆迁的速度很快,只几天工夫,大部分写着“拆”字的房屋便成了堆满瓦砾的废墟,最后仅剩下了孤零零的侯家大院。
  
  这天刚要拆迁侯家大院,却被上头叫了暂停,说侯家大院是古建筑,要等市文管处鉴定后才能继续施工,包工头黄志富无奈,只得放了民工的假。
  
  两天后,文物专家一行数人赶来盘龙镇考察鉴定,带队的是市文管处副处长古占清。此人三十多岁,精明干练,行动迅捷,他一到现场,也不要别人领着跟着,就一个人钻进侯家大院四处勘查,直到黄昏才蓬头垢面地出来。心急火燎的黄志富急忙拢上去,满脸堆笑地问:“怎么样?古处长。”每停工一天,经济损失是以五位数计算的,他不能不急。
  
  “明天可以开工,地面归你,地下归我。”古占清倒是痛快,接过黄志富顺势递过来的单子刚要签字,一个白胡子老头过来拦住了他。
  
  “拆不得,拆不得哟,谁拆谁要遭报应,全家都遭殃!”白胡子老头不等众人反应过来,已将古占清手里的纸一把夺过来撕得粉碎,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。
  
  古占清和黄志富正望着老头的背影一头雾水,身后传来一阵哈哈大笑。回头一看,却是一个身材魁梧、满脸堆笑的陌生中年男人。一旁的刘副镇长见状上前介绍道,此人是来自香港的郑老板。上个月在镇上开了一家取名“世外桃源”的餐馆,虽然门可罗雀,生意清淡,却乐此不疲,说是只为此处秀色可餐,不问生意好坏。
  
  正说着,郑老板凑上前来,表示想请几位去店里坐坐,说说话,喝杯茶,吃个便餐。刘副镇长顺势热情相邀,说是应尽地主之谊,赏个脸。古占清在侯家大院里钻来钻去,忙了大半天,早已口干舌燥,饥肠辘辘,自然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。于是古占清、黄志富、刘副镇长及考察组一行人随郑老板前往。
  
  三杯酒下肚,夜已黑定,气氛也融洽起来。说到侯家大院,众人都兴趣盎然,刘副镇长更是打开了话匣子。刘副镇长说,这侯家大院可是有些来头的,清末始建,前后历时二十余年,为侯家先人侯宽仁老宅,这侯宽仁是清朝一位亲王的护卫将军,鞍前马后为亲王服务几十年,不辞辛苦,忠心耿耿,深受亲王信赖。据说,有一年亲王卷入皇位之争,为躲避仇家追杀,悄悄在侯宽仁家住了三个月,临走时留下大量财宝,命侯宽仁妥善保存,以备急用。侯宽仁将财宝深埋于院内地下某处,藏匿地点仅他一人知道,他忠于职守,坚信亲王终有一天会来取走财宝。不料侯宽仁突染重病,先于亲王去世,临死前任凭家人百般追问,不曾透露财宝的半点秘密。侯宽仁死后,其家人把宅子几乎翻了个底朝天,但一无所获,后几代人的找寻也是同样结局,于是财宝成为悬疑。解放前,其后代在国民党政府任高官的侯青云率侯家仓皇出逃,听说到了大洋彼岸,但具体信息不详。
  
  “听说这侯家大院前后出了不少怪事,蹊跷得很呢。”郑老板一边给众人斟酒,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。
  
  “说来话长,解放前侯青云率全家出走时,唯独没有带走四姨太。坊间传说这四姨太正值青春年华,因耐不住长年枯守空房的寂寞,与下人私通,后被发现,从此被打入冷宫,侯家逃走的当天晚上,四姨太用一根紫纱巾吊死了自己。解放后,侯家大院安排为供销社职工宿舍,先后住进十多户人家,但都因闹鬼搬了出去,院子从此闲置下来,而且一撂就是五十多年。这期间也有胆大的愣头青偷偷进去寻宝,却都无功而返。镇上还经常有人在晚上看到院子里房间窗户发出亮光,偶尔还听得到女人的哭声,怪瘆人的。”刘副镇长说得风生水起,不曾注意众人已经渐渐变了脸色。
  
  郑老板见状赶紧圆场,提议继续喝酒,但众人似乎各怀心事,都想走人了事,等到古占清终于说声“散了吧”,都纷纷响应,起身离席。忽然,郑老板一声惊叫,指着窗外说不出话来,众人一看,窗户玻璃上出现了一张人脸,紧紧贴在玻璃上,惨白失血,扭曲变形,丑陋无比,众人都吃了一惊,以为撞鬼。
  
  郑老板最先冲了出去,其他人也随之跟出门外,但黑暗中那人影早已不见了,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似乎刚才的一瞬间人们产生了集体幻觉。一阵面面相觑后,大家散了。
  
  二
  
  第二天一大早,机器轰鸣声再次响起,推土机、挖掘机、拖拉机和载重卡车在侯家大院周围往来穿梭,半天工夫便推倒了一大片房屋。大量的围观者一边叹息可惜,一边惊呼壮观。虽然侯家大院就在身边,但真正有机会有胆量进去过的人凤毛麟角,今天算是开了眼界,见到了庐山真面目。
  
  时近中午,正干得热火朝天,一名挖掘机手突然大叫一声,停了手。黄志富闻讯赶来,看到机械下面隐约可见一块一米见方的青石板,按他的经验判断,这是封堵洞口用的石板。他立刻大喊道:“叫古处长来!”
  
  话音刚落,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工人龙连苟忽然滑下洞口,脖子上缠着一根紫纱巾,口吐白沫,手舞足蹈,嘴里喃喃有声,像陀螺般转了几圈后一头栽到青石板上。
  
  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,这回遭报应了吧!”人们正一头雾水时,白胡子老头却已神鬼不知地站在洞口边,泼给黄志富一瓢冷水。
  
  黄志富白了老头一眼,叫几个工人下去抬着龙连苟去镇卫生院抢救,另外叫来几个人,拿来钢钎、铁锤,刚要撬开青石板,却被匆匆赶来的古占清制止住:“你小子耳朵长毛了,记不得我有话在先吗——地上归你,地下归我?”
  
  镇派出所杨所长接到古占清的电话,带领警员迅速赶到现场,一边将围观者驱散,一边用现场拆下的木板把青石板围了起来。古占清蹲在青石板上看了半天,爬上来只对杨所长说了一句话:“派两个警员守好,没有我的命令,谁也不许打开洞口。”说完扬长而去。
  
  谁也弄不懂古占清葫芦里卖什么药,可看看古占清油盐不进的样子,估摸着这出戏暂告一段落,想满足好奇心的愿望也暂时难以实现,看热闹的人们便渐渐散去。
  
  然而,到了晚上,古占清却将警卫撤掉了,说是他已经查了侯家大院的相关资料,下面只是一条下水道排污管,并非什么藏宝处,用不着浪费人力。当然没有人相信他的鬼话,这是个不受欢迎的怪人,搅乱了盘龙镇的平静。
  
  晚上九点多钟,乌云中窜出大半个月亮,忽明忽暗地照着昏沉沉的盘龙镇,施工队的工棚一片寂静,累了一天的民工已经睡了。忽然,工棚里悄悄溜出一个黑影,无声无息地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翻过山垭口,到了一棵榕树下,另一个黑影从榕树背后迎了出来,两个黑影几乎重合在了一起。两个人轻声说着什么,开始时声音细小低沉,继而渐高,最后其中一人发出一声惨叫,声音戛然而止,一人倒下,另一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  
  第二天早上出工时点名,黄志富发现龙连苟不见了,问同一工棚的工友,都说龙连苟昨天突然昏迷,送到镇卫生院检查身体,确认并无大碍,打了两瓶点滴,便回到工棚休息,昨晚大伙睡觉时还见龙连苟躺在铺上,今早他的铺却空了。
  
  这边众人正纳闷呢,杨所长那边却得到报告,一个农民在后山榕树下发现了一具死尸,古占清正和杨所长在一起,便一同赶去勘验。杨所长并不认识龙连苟,但古占清是认识的,一眼就辨认出此人正是那个昨天在施工现场发疯的年轻人。他对龙连苟死在这里有点纳闷,因为昨天龙连苟被送进卫生院后,体温、心电图、瞳孔等都显示正常,打完两瓶点滴后自己就走回去了,跟没事一般,那么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?
  
  龙连苟双手捂着脖子,口形半合,舌头微露,显然是死于窒息,颈部并无绳索勒痕,很可能被凶手的双手掐死。如果是这样,龙连苟作为一个年轻的体力劳动者被人赤手空拳杀死,凶手必定是一个孔武有力会功夫的人。
  
  蹊跷的是,龙连苟身上还有2500元现金,而且是连号钞票。这龙连苟只是一个民工,月薪不过千元,这连号的2500元哪里来的?谁会给他?要他办什么事?最后为何被杀死,身上的钱却没有丢?“这不是谋财害命,也不是报复杀人,这是有目的有计划的阴谋。”杨所长勘查现场后,很肯定地说。
  
  古占清不置可否,他关心的不是这个,尽管他还不能确定龙连苟之死与他所关心的有没有关系,出于安全考虑,他还是决定尽快挖开洞口进行勘察,避免造成文物流失。
  
  说干就干,在郑老板饭店里吃过午餐,古占清叫来黄志富,站在洞口边指挥挖洞。他先让民工清理干净洞口周围的泥土,再让起重机将盖住洞口的青石板吊起,青石板被吊开后,果然露出了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洞口,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,只有古占清不动声色,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。重新设置警戒线后,他带着考察组几个人开始工作。
  
  古占清拿着加长手电,身上拴着绳子第一个下洞,半个钟头后他顶着满头蜘蛛网两手空空地上来了,出了洞口后他拍掉身上的尘土,抓去头上的蜘蛛,叫人找来一块木板盖上洞口,带着考察组的人走了。黄志富看着古占清的背影一头雾水,又不敢造次,只得仍然暂停这部分的拆迁。
  
  围观的人群中,白胡子老头的身影若隐若现,脸上始终挂着一副诡异的微笑。
  
  三
  
  晚饭由黄志富做东,地点当然是郑老板的饭店,在座的仍然是昨晚那几个人,再加上杨所长。众人都知道今天发生了两件事,一是死了一个民工,二是古占清下了洞,这两件事都让人好奇得很,可是古占清和杨所长好像约好了似的,一个缄默不语,一个东拉西扯不着边际,但刘副镇长的好奇心特别强烈,几次问起古占清下洞看到了什么,古占清最后只是淡然一笑:“你们猜猜。”说完喝下一杯酒,起身走了。
  
  “你们猜猜。”这话意味深长,让正在喝酒的许多人产生联想,酒也就喝得索然无味。
  
  午夜刚过,天气骤变,电闪雷鸣之后,狂风暴雨急遽袭来,整个盘龙镇好像到了世界末日,陷入一片黑暗之中,了无生气,更不见人迹。忽然,一道闪电划过,从盘龙镇居民区窜出一个蒙面人,猫着腰顺着残壁断垣一路摸到侯家大院拆迁工地,蹲在一堆土下面观察好久,确认没人后直奔洞口而去。蒙面人蹑手蹑脚拆开临时用木板做成的围栏,一闪身到了洞口边,正要下去,哪知从洞口竟站起两个人来,接着从后面也传来人的脚步,眼看蒙面人前后受敌,即将束手就擒时,霎时天空一个惊雷滚下,在洞口上空炸开,巨大响声震麻了所有人,说时迟,那时快,蒙面人乘机身形一晃,泥鳅一般溜出了包围圈,乘着黑暗往远处飞奔而去。见蒙面人逃走,围堵者哪里肯依,撒开双腿追了过去。
  
  蒙面人跑出镇子,进了一片庞大的杂树林,一下没了踪影,追击的人失去了目标,在杂树林边徘徊不前。雨越下越大,雨点夹着雷声,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人们。古占清随后赶来,用强光手电沿着蒙面人消失的地方照来照去,他听追击的人说蒙面人刚才发出了“哎呀”一声惨叫,很可能摔了一跤。在一个半米深的土坑里,他果然发现了一只黑色男式皮鞋,拿着这只皮鞋,古占清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回去吧,嘿嘿!”
  
  第二天早上,古占清打电话约刘副镇长去郑老板的“世外桃源”喝早茶,刘副镇长支吾半天,拗不过古占清,勉强答应了。古占清坐在“世外桃源”老地方,和郑老板一边聊天一边等刘副镇长。等了老长时间刘副镇长才磨磨蹭蹭进来了,他精神萎靡,一瘸一拐,脚上穿着一双棕色旅游鞋,一坐下就抱怨道:“昨晚真是倒霉,下村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,路上又遇到雷电加大雨,被淋得全身湿透不算,还摔到水沟里,腿扭了一下,皮鞋也弄丢了一只。”
  
  郑老板赶紧安慰道:“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,来,喝杯热茶,压压惊。”
  
  古占清斜视着刘副镇长,话中有话:“刘副镇长为民日夜奔忙,真是劳苦功高,连鞋都走丢了,佩服佩服!”
  
  “哪里的话,小事一桩,不值一提。”刘副镇长喝了一口郑老板端来的茶,抬头一看古占清的古怪神情,满脸疑惑,“你……”
  
  古占清接住刘副镇长的目光,淡然一笑道:“是这只吧?”说着从桌子下面拎出一只沾满泥水的黑色皮鞋,也不管脏不脏,直接放到刘副镇长眼前的桌面上。
  
  刘副镇长暗自打了一个哆嗦,脸涨成猪肝色,慌忙抓起鞋子,装模作样看了看,将鞋扔到桌子底下:“奇怪,你是在哪儿找到的?”
  
  “刘副镇长认为奇怪么?我不这样看。至于鞋在哪里找到的,你比我更清楚,不是么?”
  
  刘副镇长尴尬地望着古占清,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。
  
  古占清一字一顿地说:“如果有什么要说的,一定要快,不然黄花菜就凉了!”
  
  刘副镇长支吾道:“没、没什么……”
  
  这顿早茶喝得很是寡味,刘副镇长勉强喝了一小杯茶,吃了两片点心,自觉无趣,说困得要命,回宿舍睡一觉再议,说完提着那只鞋先走了。郑老板看出些许端倪,悄悄问起此事,古占清笑而不答,只说喝茶,郑老板当然知趣,不再追问下去。
  
  到了工地,古占清这才对杨所长、黄志富等人说了实话。原来洞里还有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,他并没能进到洞深处,之所以故意不说,是想引蛇出洞,乘机抓住那个打算盗取财宝的人。虽然盗宝者果真出现,却又让其逃之夭夭。现在必须进行抢救性发掘,以保证洞内文物的安全。“从现在起,要全天候进行警戒,二十四小时必须有人值守,由杨所长具体负责,我和考察组的人员全力发掘。”
  
  古占清安排考察组的几个人与精选出来的一些民工清理洞口,以便往后使用适当的机械卸下石门,他则悠闲地坐在一旁抽烟。由于无法展开作业,洞口周围泥土的清理十分缓慢,但古占清视若无睹,一点都不着急,还不时与旁边的杨所长扯闲篇,好像没他什么事一般。
  
  忽然,古占清打了一个激灵,腾地一下站起来,飞快往镇政府方向跑去。杨所长叫了一声,跟在后面跑去。
  
  四
  
  二人上镇政府大楼三层,走到刘副镇长住的宿舍门口,敲门不开,便合力撞开了房门。悲剧已然发生,一根棕绳从房梁上吊下来,死结拴在刘副镇长脖子上,刘副镇长双脚悬在空中,人早已没了气。
  
  二人合力放下刘副镇长,抬到床上平放着,仔细看看脖子勒痕的位置,四目相对,彼此会意地点点头,达成了共识:对方急了,杀人灭口。
  
  下午县公安局法医赶来作尸检,结论跟古、杨二人的直观判断一致,是被窒息而死,属他杀,所谓上吊自尽只是伪装现场,障眼法罢了。
  
  正午刚过,北风呼啸而至,气温骤降,各种恐怖的传言布满全镇,白胡子老头更是在街上窜来窜去,扇阴风、点鬼火,闹得人心惶惶,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  
  古占清坐在“世外桃源”靠窗的桌边喝茶,望着窗外白胡子老头飘忽的影子发呆。突然,他一拍脑壳,像是终于清醒过来,意识到自己遗忘了某个重要环节。趁店小二给他续茶时,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这白胡子老头是你们镇上的吗?”
  
  “不是,那疯子是去年底才在镇上出现的,住在后山的岩洞里,没事就下山转悠,动不动就给人算命,搞得鸡犬不宁,镇上人都很讨厌他,但又不敢得罪,听说这疯子与刘副镇长有亲戚关系,刘副镇长虽然没有明说,却派人给他送吃送喝。看不懂啊!”店小二发了几句感慨,离开了。
  
  古占清回到旅馆房间,反锁了门,坐到床沿上,掏出一个硬皮小本翻看起来。这是刘副镇长的日记,几乎每天的活动情况都有记录。此人文化水平尚可,日记也算文通字顺,但极为枯燥乏味,绝大部分都是简单的说说工作行程,做了什么事,见到什么人,开了什么会,会议议程一二三,简明扼要,没有一句废话,也几乎不见自己的观点和意见。显然,这是个城府很深、善于隐藏自己的小官吏,他之所以不在日记里透露心迹,恐怕就是防备日记不慎遗失给自己造成麻烦。然而,记录到了一年多前,文风骤然改变,文字变得有些啰嗦迟疑,字里行间隐隐透出惶恐不安,不时用一些隐语、英文字母和符号代替,显得欲言又止、心事重重的样子。日记到昨天戛然而止,而昨天的全部记录,只是一个问号、一个感叹号和一串省略号。古占清合上笔记本,冷笑一声,撂倒在床上睡了。
  
  下午古占清去发掘工地转了转,看到石门已经移除,内洞已基本打通,可容一人侧身进出。他看了一阵子,什么都没说,转身面无表情地走了。
  
  背后,一双阴鸷的眼睛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,但古占清似乎浑然不知,径直往镇外的后山走去。
  
  这时候,天色渐暗,北风沁凉,四周寂静一片,看不见一个人影,草丛中的秋虫偶尔一声尖叫,凭添了几分躁动不安。古占清走到山前时,暮霭四合,天已黑定,他掏出一个小手电,沿着山脚下依稀可辨的小路往山上走去。小路弯弯曲曲,忽隐忽现,小手电光线微弱,只能勉强看清面前几步的路,之外便是漆黑一片,但古占清毫无惧色,大步流星,很快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岩洞前站定,借着手电光打量起来。岩洞成狭长状,深不可测。古占清点了一支烟,咳嗽两声,立即往里走去。
  
  一路进去,洞里果然狭小弯曲,而过了一处叮咚淌水的泉眼后,洞内豁然开朗,亮光到处,古占清看到了空地上禾草铺成的床,还从床下找到了一张牛皮纸草图。他就着床铺展开,一边看一边点头,脸上还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。忽然,耳边一阵凉风袭来,他刚要侧身躲开,但为时已晚,脑袋上挨了一记重击,顿时眼冒金星,轰然倒下……
  
  古占清睁眼醒来时,眼前一片漆黑,头痛欲裂,忍不住呻吟起来。这时传来一阵响声,接着一盏应急灯亮起,整个洞内强光四射,亮如白昼,一个人站到了他面前,果然是那白胡子老头。这时候,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了个结实,动弹不得。“你到底是谁?想干什么?”古占清有气无力地吼道。
  
  “古处长,别来无恙啊?你真是贵人多忘事,你我打交道多年,可算老交情了哦。”白胡子老头手中拿着从古占清身上搜出的枪,枪口指着古占清,“你不是文物管理处的古占清,你是刑侦处的古占清,这次是专门冲我们来的吧?哈哈!”
  
  “你到底是谁?”
  
  白胡子老头把头套一掀,胡子一抹,露出一张年轻人的面孔:“这回看清了吧?”
  
  五
  
  “张子云!”古占清失声叫道。
  
  “正是本人。”张子云踢了古占清一脚,突然放声大哭,“你个狗日的,害得老子家破人亡,恨不得拿你千刀万剐!”
  
  “那是你罪有应得。”古占清说话有气无力,但意思明确无误。原来,张子云是一臭名昭著的盗墓集团的骨干分子,参与了不少由主要头目吴法山组织的盗墓活动,还造成多起血案,死伤数十人,是警方重点通缉嫌犯。张子云后来在一盗墓案发现场被抓,但吴法山却趁夜逃脱,至今未逮捕归案。张子云则领刑死缓,其父羞愤交加,不久病逝;妻子不堪忍受,远走他乡;只余年迈的母亲带着他的两个孩子艰难度日。三年前,张子云竟借保外就医时机逃之夭夭,至今仍是警方网上追逃对象。哪知今日古占清落在他手上,猎人成为猎物,双方处境互换。
  
  “你小子也有今天,真是应了三十年河东、三十年河西的老话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,时候一到,全部报销。嘿嘿,老子今天就跟你玩玩,玩腻了再弄死你,出出老子这口恶气!”张子云坐在旁边的定根石上,点上一支烟,狠狠吸了几口,盯着古占清的眼神如荒野里饥饿的狼。
  
  古占清慢慢缓过神来,神情有些好奇:“此事你们筹划很久了吧?”
  
  “一年多前,我们得知盘龙镇要通高速路,侯家大院要拆迁,我们知道机会来了,侯家大院拆迁时你肯定要来,这样我们决定干最后一票,做掉你,拿上侯家大院的窖藏财宝远走他乡,隐姓埋名过完这一辈子拉倒。事情果然不出所料,侯家大院挖出了财宝,你也闻讯而来。于是一切都按我们的设想进行,顺利得让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直到你进了这个洞,我才如梦初醒,相信这是真的。哈哈哈!”张子云放声大笑,狂喜的眼泪夺眶而出。
  
  “我想,那龙连苟是你们收买的托吧,晚上他在窗户边帮你们装神弄鬼,转移我们的视线,还在施工现场用紫纱巾演戏,阻止我们发掘下去,可是你们过河拆桥,把他置于死地,寒心哦!”古占清摇头晃脑,不齿于张子云、吴法山等人的做法。
  
  “这小子太贪了,嫌钱少,还要挟我们说要报警,揭露我们,想坏我们的大事,那就怪不得我们不仁不义了,留着终究是个祸害。想必你也知道,我学过几年功夫,得到师傅真传,弄死个把小男人不费吹灰之力,嘿嘿。”张子云续上一支烟,翘了二郎腿,手枪放到一边,“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刘副镇长的故事吗?我这人还是有点良心的,会让你死个明白。”
  
  古占清吃力地挪了挪,勉强换了个姿势:“刘副镇长的故事其实一点也不精彩,甚至有些乏味,他不过是你们里应外合的一颗棋子,你们知道没有一个盘龙镇的实权人物配合难以成事,因此一年多前就用金钱将刘副镇长拉下了水。此事自始至终都是你跟刘副镇长直接接触的,吴法山则在暗中指使,从未露面。但事到临头,刘副镇长看到后果难料,危险不小,吃了后悔药,不想干了,你们哪里肯依,设计将刘副镇长引诱出来,在大雨泥泞中揍了他一顿,并让他的鞋子故意让我们捡到,嫁祸于他,使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,只得跟你们干到底……”
  
  张子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:“古处长真是神探,你的推断一点不差,不过只是马后炮罢了。接下来的故事我替你续好了。”张子云突然停止说话,侧头竖耳,似乎在倾听外面传来的细微声响,确信安全后,他才转过头来继续对话,“这家伙铁了心要跟我们分手,上午喝茶的时候差点泄露秘密,我们不能再等了,只得把他在房间里做掉,故意伪装成自杀的情形,主要是想延缓一下时间,以便我们顺利拿到财宝,走之前再搞掉你!”
  
  “你们怎么确定洞里有财宝呢?”
  
  “你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啊。什么叫做一箭双雕,这就是!”张子云再次把枪握在手里,打开保险,“不过我们的计划有点变化,先送你上西天,今晚就带财宝走。”
  
  说着,张子云举起枪,对着古占清扣动了扳机,“啪”地一声轻响过后,古占清却已绳索尽脱——他早已暗中在岩石棱角上磨断了绳索,不慌不忙站了起来:“那是空枪,专为你准备的!”
  
  张子云这才发现中计,慌忙把枪一扔,扭头就跑,刚到洞口,就被埋伏在此的杨所长等人逮个正着。张子云满嘴啃泥,却还在喋喋不休:“古占清,你使阴计,不得好死!”
  
  “那句老话说得好,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,你们活该!”古占清挥挥手,“把他臭嘴堵上,悄悄押到县里,今晚我们要在盘龙镇演场好戏。”
  
  张子云一阵狂笑:“古占清,你别高兴得太早,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。哈哈哈!”
  
  张子云被堵上嘴后,押上车驶向县城,古占清则悄然回到镇上,仍旧到郑老板店里喝茶。此时是晚上九点多,郑老板刚从县城进货回来,正在吃饭,见了古占清,不由分说,拉着他坐下,摆上了碗筷,斟上了酒。古占清一边坐下一边给考察组打电话说留一人值班即可。打完电话,古占清闻到酒菜香味,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,何况郑老板又不是外人,也就不客气,端起杯子喝酒,拿起筷子吃菜。郑老板素来海量,一瓶茅台喝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,谈笑自如,古占清酒量则小得多,半斤酒下肚就面红耳赤,神情恍惚。这一回,郑老板仍然热情不减,劝酒不断,古占清很快酒劲上头,昏昏欲睡过去。郑老板见状,赶紧叫上伙计,搀扶着古占清到楼上自己的房间休息。古占清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过去。郑老板叫伙计打烊回家,自己睡在餐厅沙发上。
  
  六
  
  凌晨两点多钟,月黑风高,盘龙镇一片寂静,人们都在梦乡里,只有主街一盏昏黄路灯在风中摇曳。忽然,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侯家大院发掘现场附近,猫在一片杂树林里观察许久,见无异常后,黑衣人如一阵微风悄无声息接近发掘洞口,打开盖板,一侧身钻了进去。洞口虽然已经打通,但只能勉强进一个人。黑衣人一边往里钻一边用手里的小铁铲刨土,半个钟头后终于进入内洞。折腾好一阵子后,黑衣人折身回到洞口,双手抱着一个密封的坛子,刚爬起来站直身子,突然四周灯光大亮,无数只手电如探照灯般照到他身上,蒙着脸的黑衣人大叫一声,定住了。
  
  “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就是孙猴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。哈哈哈!”几声大笑之后,古占清走下坑口,一把揭开黑衣人的头罩,“戏该收场了,吴法山先生!”
  
  强烈的手电光下,人们看到了郑老板那张圆脸,这张似乎永远带笑的圆脸此时不见一丝笑影,青白青白的。“我不要了,都给你们!”他突然举起坛子砸向旁边的青石板,随着一声脆响,坛子粉身碎骨,迸出来一块硬纸板,借着手电的光亮,吴法山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墨迹未干的简体字:“玩火自焚!”
  
  没有四姨太的紫纱巾,更不见传说中的财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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