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住芜湖农村的老三趁着农闲的时候,和村里另外六个汉子相约着进城去打工,他们一行七个人骑着自行车,浩浩荡荡地进了芜湖城,他们各自的车前都挂着一个小木牌,上写“木工”、“瓦工”或“小工”,车后则是锯子、瓦刀之类的工具。
一行人天蒙蒙亮起程,天亮就到了。今天运气好像不错,大家刚把车子停好,就有一个城里人向他们招手,老三很激动,连忙笑脸相迎。
城里人问他们:“拆不拆房?”
老三他们赶忙说:“拆、拆、拆,只要给工钱,不管是拆房还是建房,包您满意!”
城里人点了点头,说:“一天五十块钱,不包伙食,行不行?”
老三他们听了满意地点头,就跟着城里人来到了芜湖老街,城里人指着几间白墙黑瓦的老房对他们说:“这几间房子是清代留下来的,里面很可能有古董文物,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,手脚一定要轻!”
老三他们连忙点头称是,便各自忙活了,城里人就在旁边看着他们,直到屋顶瓦片揭完、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大梁时,城里人却还是没见到宝贝的踪影,他失望地看着一地瓦片,不断摇头,刚好午饭时间到了,城里人说要回家吃饭,让老三他们自己休息,他下午再过来。
老三他们没有去买饭,只吃了一些从家里带出来的冷饭,就爬上房梁,准备把房梁拆掉。
和当地的风俗一样,大梁的两端都系着红绿绸布,老三把红绿布扯了下来后,发现下面的木头有些异样,他就用手掰了掰,这一掰竟发现这一截木头是空心的,空心木头里面还藏着一个长长的红绸布包!
老三的心开始怦怦乱跳,有宝贝!这时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,死死地盯着他,老三小心地掏出了布包,好沉啊!他把布包一层层打开,布包里有一张红纸,纸上写着一溜蝇头小楷,大意是为保家宅兴旺,特封黄金二十二块,望子孙后代莫望祖宗恩德等古训,红纸下面赫然是一堆金灿灿的金块!数一数,竟真有二十二块,老三手脚开始哆嗦,差点摔下来。
“老三!见者有份!”下面人喊道。老三脱下外衣包住金块,又把木头弄成原样,便从梯子上爬下来,他小声说:“现在不好分,七个人二十二块,回家再说!”
一句话说得大家醒悟,忙骑上车子,飞也似的逃去了,有了金子谁还愿打工?老三这一路上把腿都蹬痛了,他担心城里人会追上来。
这天夜里,他们七个人躲在老三家的伙房里准备分金子,老三把金块拿出来给大家看,每个金块一寸左右,上面刻有“大清金库”、“上上金”等字样,正面还刻有清朝皇帝的半身像,大家不敢相信这一切,便学电视上的人用牙狠狠地咬,直咬得金块上坑坑洼洼。
“是真的,一咬一个坑!”大家纷纷说,老三这时找来一杆秤,拿起一个金块秤了秤,不多不少正好一斤重!寸金寸斤,看来是真金了!
面对这一笔横财,大家不由兴奋得脸都红了,伙房里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。老三把金块分给其他六人每人三块,自己留四块,对这样的分配大家都没有异议。分好金块后,他们开始憧憬美好的明天:按市场价计算,一克黄金一百五十元,每人一千五百克,就等于二十二万五千元,而老三,则该有三十万元,照这样算,在座每个人都成了有钱人。
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开了,老王说:“我要换个高档手机,我要左手诺基亚,右手摩托罗拉……”老孙说:“鲍鱼、龙虾咱也去五星级酒店吃上一回,那才叫不枉此生呢!”老吴沉吟道:“是啊,到时候就给我那残疾的儿子腿上装个智能假肢吧!”老周则一脸向往:“那我就给我那丑老婆整整容吧!”……众人开心地说笑着,只剩下老三没有发表议论了,大家都看着他,老三大手一挥,说:“我决定让两个孩子上贵族学校,看谁还敢不看不起咱农村孩子!”
第二天一早,一行人就赶往城外,迫切地想把金块换成人民币。为了谨慎起见,他们把其余的金块藏好,只拿了一个金块出来,免得树大招风。
老三他们来到一家老字号金店,小心翼翼地把金块拿出来给老金匠鉴定,老金匠仔细地看了又看,嘴里不断啧啧称道:“上等品,上等品呀!”老三他们听了,心里美不胜收,喜滋滋地正准备向老金匠卖个好价钱,只见老金匠摇摇头接着叹道:“可惜呀,可惜……”老三他们弄不明白了,老金匠指着金块说:“你们看,金块上的花纹被你们咬坏了,这就不值钱了,可惜呀!”老三他们更加糊涂了,这金块上的花纹被咬坏了一点难道这金子就不值钱了?金子不还是一样的金子吗?老金匠说:“你们这个金块不是真金子!”
“没理由!”老三把与金块放在一起的那张红纸给这位老金匠看,老金匠看了,说道:“这就对了,过去很多人家建房都会用一些镀金的东西或者黄铜制一些金佛像、金块,以求保佑家宅兴旺……你们这个就是一种上等镀金品,我个人很喜欢收藏这些东西的,但这‘金块’上的花纹既然被你们咬坏了,我也不好收藏了。”
老三他们听了老金匠的话,犹如三伏天掉进了冰窖里,凉透了。老王有些失控地喊道:“难道只许你们城里人发财,我们乡下人的金子就是假的?你看看这颜色,这份量!还有这一咬就有的牙印!凭什么说我们的金子是假的?”
老金匠不高兴了,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说:“别说这小小的金块,就是皇帝的玉玺也能造得惟妙惟肖!你以为能咬得动就是真金了?”
其他人忙赔笑着把老王拖了出来,免得他再出口伤人。一行人仍不甘心,于是又找了几家金店鉴定,那金块确实是假的。回家的路上,老三他们垂头丧气,脚步沉重。
就在一行人快到家时,唯一有手机的老三的电话响了,是他老婆打来的,老婆悄悄嘱咐他们暂时不要回村,因为有个城里人找到家里来了,说老三他们房子还没拆好人就跑光了,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宝贝,他一定要把宝贝讨回来……
老三听了,闷闷不乐,他决定把东西还给城里人,反正都是假的,不值几个钱,其余的人也没有异议,当下七人一起回到了老三家。城里人一见到他们,便大声指责他们没有职业道德,老三他们只得赔笑认错,并老老实实地把“宝贝”全给了城里人,城里人一见是二十二个“金块”,火气顿时没了,他两眼放光地把这些“金块”捧给了和他一起来的一位长者鉴定,长者取出一个放大镜,把金块逐一地仔细地看了个遍,然后附在城里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,城里人严肃地点了点头,便把这些金块装进一只小皮箱里。临走前,城里人从包里取出了一沓钞票递给老三:“兄弟,这是一万块钱,算是感谢你们!”
老三很吃惊地问道:“金块不是假的吗?”城里人笑了,他附在老三耳边说:“有一块是假的,其余都是真的!”
城里人高兴地离开了,老三却很沮丧,二十一个金块都是真的,只有一块是假的!而老三他们竟挑中了这唯一一个假金块去让人家鉴定,真是背啊!这时,老王他们六人喊道:“老三,你这一万块也有我们的份吧?”
老三不吭声,呆呆看着城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,他突然悲怆地大叫道:“我的黄金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