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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一盘玉棋300年》故事荟

  你可曾听说,乾隆的一盘玉棋让两个家族的后人,为之明争暗夺了近300年?其中的恩怨情仇,令世人唏嘘不已……
  
  凤凰山下有个小山村,村前的村碑上,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“车马店”。据传,这三个字乃是乾隆皇帝御笔亲书。
  
  当年,乾隆带纪晓岚、和珅微服私访,经过凤凰山下的小村庄时,看到村头的大枣树下,有两个农夫坐在石桌旁,对弈厮杀。三人便凑过去观阵。他们原以为乡野村夫下棋不过是消遣玩玩,没想到两人的棋艺让他们越看越惊讶。和珅自恃棋艺不俗,主动上前讨战,不想稀里哗啦,很快败下阵来。乾隆折扇一摇,也要上阵,却被纪晓岚拦住。纪晓岚知道君臣三人之中,乾隆棋艺最弱,他怕皇上出丑,所以抢先上阵。他本想一举杀败对方,不料,一招不慎,却落了下风,虽奋力抵挡了一个时辰,也只得投子认输。
  
  乾隆见了,一阵哈哈大笑之后,招呼纪晓岚、和珅二人在自己左右坐下,笑道:“技不如人,咱们甘拜下风,来,合咱们三人之力,看能不能赢下一盘棋。”
  
  一盘下来,君臣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总算下了个和棋。
  
  经过一番细谈询问,他们知道此村名叫枣树店,两人都是村中普通村民,村民以车、马两姓为主,平时耕田织布,安居乐业,闲暇以下棋为乐,人人懂得对弈之道。
  
  乾隆听完,愈加惊异,不由对纪晓岚、和珅二臣道:“看来,这里当是天下象棋第一村呀。”
  
  和珅立马应道:“是呀,唯有国泰民安,百姓安居乐业,民间才能出如此盛景。这都是当今皇上英明神武,治国有方之功。”
  
  乾隆听了龙颜大悦,当即吩咐笔墨伺候,他要为村子改名,将枣树店改成棋王店。姓车的农夫一听,连连摆手,说:“大清国疆域辽阔,能人辈出,棋王之称委实担当不起,只怕天下人也不会信服。再说,我们下棋只为消遣,不争什么虚名。”
  
  和珅见他冲撞皇上,一瞪眼,喝道:“大胆,御赐之名,哪个敢不服?”
  
  那两个农夫并不愚钝,听了和珅的话,知道面前竟是当今皇上,惊得扑倒在地,连连磕头,请皇上饶过刚才冒犯之罪。
  
  乾隆哈哈大笑,道:“起来,起来。你们说得也有道理,棋王一说就罢了,你们姓车姓马,又是用车用马的高手,我看,就将枣树店改成车马店吧。”当下,就提笔写下“车马店”三个字。
  
  临行前,乾隆心中高兴,又将君臣三人在路上对弈所用的一副玉制的象棋赠与两人。这副象棋是高手匠人用墨、白两色美玉雕刻而成,车、马、炮、相、士各具其形,栩栩如生。
  
  只是,乾隆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,这副价值连城的玉棋却为车马店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,为争夺它的归属,村中车、马两姓的后人,争斗了近300年。
  
  1。横生枝节
  
  这年的农历四月初八,“车马店”村民马明德老汉手捧皇历,嘴里嘟哝着:“嗯,今天是个好日子。”于是,他当即决定,搬出居住了五十多年的老屋,然后将它推倒,重盖新房。
  
  马老汉忙活了半晌午,把老屋里攒下的坛坛罐罐搬出之后,又兴冲冲地拿出一挂千响鞭炮,往房檐下一挂,一点火,就“噼噼叭叭”炸响了。
  
  鞭炮引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,大家嘻嘻哈哈,纷纷向马老汉道贺。在大家的道贺声中,马老汉拎着镐头就上了院墙,双腿呈八字稳稳站定在墙头上,威风凛凛地举起镐头,就在他要往房顶砸时,猛地听到有人大喊一声:“不能砸!”
  
  马老汉身子晃了一下,镐头停在半空,他恼怒地循声看去,只见村主任车轱辘,急匆匆晃着胖身子,像大车轱辘一样滚到院墙下,一面乱摇双手,一面焦急地冲马老汉叫喊:“明德,这房子千万别拆呀!”
  
  马老汉放下镐头,奇怪地问道:“天天催我盖新房的是你,怎么现在又不让拆了?”马老汉说的也是实情,现在镇里搞脱贫致富,车马店就属马老汉的房子最破烂,严重影响了车马店村子的形象,村主任车轱辘天天来做马明德的工作,他说:“不为别的,为了你儿子马超也得盖新房子,现在的姑娘,没有新房子,谁肯嫁过来呀?”村主任这话倒真点中了马老汉的软肋,他儿子马超今年已经三十出头了,还是光棍一条,等着抱孙子的马老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这才下定决心,翻新房子。
  
  车轱辘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,说:“我给你一块新宅基地,给你盖新房,这座老房嘛,可万万拆不得。至于为什么,我也不知道,我是刚接到马镇长的电话通知。”
  
  马老汉只好先下了墙,车轱辘将他拉进屋,说了事情经过。原来,就在马老汉放鞭炮的时候,车轱辘突然接到马镇长的电话。马镇长张口就问他,老地主车延国的老宅还在不在?车轱辘寻思了一会儿告诉他,除了马明德老汉住的四间房子外,其他部分早就被拆掉翻盖新房了。而且马明德正在放鞭炮,要拆房子了。马镇长一听,立刻说:“快去,一定要阻止他,千万别让他拆!我马上就赶回去。”
  
  马老汉听完,抬头看了看老屋的房梁,疑惑道:“为什么不让拆?这破房子,不会是文物吧?”
  
  车轱辘扫了一眼老屋,摇摇头,说:“我看,文物倒不至于,不过,肯定有原因。咱也别猜了,马镇长一会儿就回来了,到时候咱们问问他。二哥,咱先到院子里杀一盘,边下棋边等。”
  
  两人一盘棋没下完,就见马镇长风风火火坐着小车赶来了。马镇长是马老汉的远房侄子,此刻,他虽然是满头大汗,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。他一进院门,没等马老汉开口,就没头没脑地对马老汉说:“明德叔,你猜,谁要来咱村?”
  
  马老汉头也没抬,没好气地说:“谁爱来谁来,关我屁事?”说完,将手中的棋子“啪”地落下,催促车轱辘,“快,走棋。”
  
  马镇长被顶了一下,白白胖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但随即仍兴奋地说:“是车宝瑞要回来,车宝瑞,就是地主车延国的儿子呀!”
  
  “车宝瑞?”马老汉跟车轱辘对看一眼,有些意外地说,“这小子还活着?”
  
  “是呀,今天早晨我接到县里的电话,说车宝瑞明天要回来祭祖,顺便还要看看车家的老宅。”马镇长双眼放光,喜滋滋地说道,“明德叔,听说,这车宝瑞现在可是台湾数得着的大富豪。这次回来,听说他还要投资。咱们镇要是攀上这棵大树……”
  
  他说的什么,马老汉没怎么听清,他眼睛盯着棋盘,却心潮起伏,再也没有心情下棋了。棋盘上的车、马、炮,此时,都幻化成了一个人影—那就是车宝瑞!
  
  2。如烟往事
  
  马明德跟车宝瑞同岁,是童年的玩伴,也是练棋的对手。
  
  解放前,马明德的父亲在车家做长工,因为象棋下得好,被地主车延国高看一眼,闲暇时,车延国就让他指导儿子宝瑞下象棋。车延国祖上虽然也出过象棋高手,可他本人热衷于经商做买卖,不屑此道。他认为下象棋百无一用,纯是瞎耽误工夫。他所以让儿子学下棋,表面上他的理由是儿子喜欢下棋,他拗不过儿子。而实际上,他让儿子跟马明德的父亲学棋的真实目的,就在于当年乾隆御赐的那副玉棋上。
  
  其时,那副玉棋已经失踪了四十多年。加上世道不好,战乱不断,车马店也受战火侵扰,村民们走的走,逃的逃,知道车马店曾经拥有御赐玉棋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。
  
  车延国听他父亲说,当年,车、马两家的祖上得到这副玉棋后,两家轮流保管,几十年间相安无事。可是等到这两位老人一死,两家的子孙都想将玉棋据为己有而起了争端,官司打到县衙,县太爷认为先皇是因为两家棋艺不凡才赏赐玉棋,既然有了争执,两家就以棋艺定高下,谁家赢棋,玉棋就归谁所有,并提出:赢棋的一方也不能永远拥有玉棋,每隔五年,就要进行一次比赛,重新决出谁是玉棋的主人。
  
  此后百年间,为争夺这副玉棋的所有权,车、马两家展开了拉锯战。两家的子孙,都有人苦练棋艺,以图能长期拥有此棋。这种局面,一直维持到光绪年间。当时,天下大乱,国家外忧内患不断,土匪横行,最终玉棋落入了凤凰山上的一股土匪手中,从此再没有现过世。
  
  车延国听父亲说到这里便问父亲:“难道玉棋就这么失传了?”
  
  父亲摇摇头,说:“我怀疑,玉棋现在还在马家手里。”
  
  父亲接着告诉他,十几年后,这股土匪被剿灭,而率兵剿灭这股土匪的那个总兵,却是马明德的曾祖父。车家人虽然怀疑玉棋被马总兵偷偷藏了起来,却没有凭据。自此,玉棋何在,就成了一个谜。
  
  从父亲的描述中,对古玩玉器颇有研究的车延国揣摸出这副玉棋的价值绝不是小数目,他这才让儿子车宝瑞跟马明德的父亲学棋,希望能探到玉棋的下落。
  
  车宝瑞从小聪明伶俐,悟性很高,马明德跟他同岁,虽然比他早学了两年棋,但很快,车宝瑞的棋艺便追了上来。两个八九岁的孩子,天天一起练棋、一起玩耍,好得像亲兄弟。接着,在车宝瑞的提议下,两人还交颈换血拜了把子。
  
  不久后的一天,车宝瑞偷偷领马明德钻进父亲的书房。书房里有一个博古架,上面摆满了玉器古玩、金银饰品。马明德大开眼界,看看这件,摸摸那件,爱不释手。车宝瑞见状,大方地说:“咱们是拜把子兄弟,我的就是你的,你看好哪一件,尽管拿去。”马明德哪敢拿。车宝瑞就随手抓起一个龙形玉佩,硬塞到了他的口袋里。
  
  当两个孩子刚走出书房,车延国就从隔壁的正房里踱出来。他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。他知道,马明德这条小鱼,已经要上钩了。
  
  过了没几天,车宝瑞跟马明德下完一盘棋后,突然问:“二哥,我听人说,你家里藏着一件宝贝?”
  
  马明德一愣:“谁说的?没有!”
  
  车宝瑞生气地说:“咱们是好兄弟,我家那么多宝贝都不瞒你,你还瞒着我干什么?听说,那是一副象棋,对吧?”
  
  马明德以为他知道了,略一犹豫,就点点头,说:“我也就只见过一回。我爹不让我告诉别人。”
  
  车宝瑞无限羡慕地说:“我听说那副象棋刻得非常好看,要是你能拿出来让我看一眼就好了。”说罢,他一把拽住马明德的手,央求道,“好哥哥,你能不能想法子把棋拿出来让我看看?”马明德连连摆手道:“不行,棋被我爹锁着,拿不出来。”车宝瑞说:“你不会先想法子偷出他的钥匙,我让人去配一把。”马明德还是连连摇头:“不行,不行,我爹知道了,会打死我的。”车宝瑞脸上顿时露出生气的表情,说:“我就是想开开眼界嘛,又不是图你家的宝贝,连这点都不肯,你还算什么把兄弟?”
  
  被他这么一激,马明德下不来台了,只好说:“……要不,我试试吧。”
  
  两个多月后,在车宝瑞的怂恿与帮助下,马明德果然偷偷配了一把钥匙,打开了爹藏棋的铁箱子,不过,他怕爹发觉,每次只敢拿一颗棋子给车宝瑞看。车宝瑞每次拿到棋子后,都爱不释手,说要拿回家细看细品,过几天才肯归还。
  
  等马明德拿到第六颗棋子时,还是被他爹发觉了。他爹发现少了一颗棋子后,急忙追问儿子,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他爹也猜出,一定是东家车延国指使他儿子这么干的,东家处心积虑,费这么大的周折,自然不会只是把棋子拿去欣赏一下那么简单。他一检查棋子,顿时大惊失色,里面有五颗棋子竟然被掉了包!
  
  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吓出了一身冷汗。他既不敢找上门去理论,又怕对方家大势大,恃强凌弱,来个强取豪夺,更怕消息走漏出去,就算车家不来强夺,在这乱世之秋,想要保住祖宗传下的宝贝也难呀!
  
  他想来想去,为了保住剩下的这二十六颗棋子,决定三十六计,走为上计……直到三年后,家乡解放,马明德一家才重回车马店。因为家中房子已经倒塌,政府将地主车延国家的四间房子分给了他家。此前,为逃避土改,地主车延国一家已逃得不知所踪。
  
  3。冤家重逢
  
  想起往事,马明德就气不打一处来,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车宝瑞了,没想到,现在他又回来了,而且,还耀武扬威,因为兜里有钱,成了县里的香饽饽、财神爷了。
  
  再说马镇长拦住马明德拆房后,便亲自督阵,带人将车家老屋上上下下一番收拾,大门、窗棂、立柱,重新刷漆补色,要尽量恢复当年的面貌,以讨得财神爷的欢心。
  
  马明德也不阻拦,抱着双臂看他们忙活,等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了,老汉才转身离开,不大工夫,却又“吭哧、吭哧”背着铺盖回来了。
  
  马镇长慌忙拦住他:“明德叔,你怎么又要搬回来?”
  
  马明德一瞪眼,理直气壮地问:“笑话,这是我的房子,为什么不能搬回来?”
  
  马镇长赔着笑,说:“不是车宝瑞要回来看老屋嘛,咱让他好好看看,一高兴,说不定他就给镇里投资了。”
  
  马明德老汉只管往炕上铺铺盖,嘴里说:“他看他的老屋,关我屁事?”
  
  马镇长说:“可这房子是人家的老屋呀。”
  
  老汉火了,大声吼道:“呸,这是政府分给我的房子,我有地契,不信,我找出来你看看?”
  
  马镇长顿时语塞。他哪里知道,此刻马明德老汉窝了一肚子火,他想,你车宝瑞当年骗了我几颗棋子,我现在就住你车家的房子里,看你是什么感受!老汉觉得只有这样,他心里才多少能得到一些平衡。
  
  第二天上午,车宝瑞衣锦还乡了。一溜十几辆小汽车鱼贯开进车马店,从车上下来的都是村民们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县里头面人物。他们前呼后拥,拥着一个神情肃穆的老者和一个明媚动人的姑娘。老者正是阔别家乡六十载的车宝瑞,那个姑娘,是他的宝贝小女儿车琪琪。
  
  车宝瑞来到老屋前,看到那在梦中出现千百遍的青砖灰瓦后,止不住热泪长流,他踉踉跄跄地扑上前,双手抚摸着大门上的青铜拉环,哽咽失声。
  
  这时候,大门咣地拉开了,出来一个满面皱纹的老汉,目光如刀,冷冷地看着他。
  
  车宝瑞一怔,呆呆地看着他:“你是……”
  
  那老汉一字一顿地说:“我、是、马、明、德。”
  
  “明德,原来是你呀!”车宝瑞一脸惊喜,他亲热地一把拉过马明德的手,热泪盈眶道,“明德,我是宝瑞啊,我的哥哥,这些年,我可是从没忘记你,每时每刻都在惦记着你呀。”
  
  马明德看着他,心说,你到现在还那么会演戏,好像当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,说什么惦记着我,你是惦记着我们家的宝贝吧?他甩开对方的手,嘲弄道:“车宝瑞,谢谢你惦记,我也从没有忘记过你。”
  
  车宝瑞好像没听出他话里的嘲弄味道,仍是亲热地问:“哥,当年你们一家怎么不辞而别?你们搬走后,我哭了好几天,四处打听你们,可是一丁点消息也打听不到。”
  
  马明德见他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就低声说:“车宝瑞,你别装了,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想干什么,跟当年一样,你是为我家中的那副玉棋而来的吧?”
  
  听他这么说,车宝瑞面色一变,干笑两声,说:“哥,真人面前不说假话,这次回来,我确是有两个目的,一是在家乡投资建厂,为家乡发展尽微薄之力;第二呢,就是为了这副玉棋。明德哥,咱们进屋详细说话吧。”
  
  马明德哼了一声,领他进了屋。坐下后,车宝瑞说:“明德哥,其实你也清楚,这副棋是当初乾隆皇帝赏赐给车、马两家的,后来却被你们马家藏了起来,当成了私有财产。”他见马明德要争辩,手一抬,说,“我知道你们马家为保护这副棋,付出了代价,被土匪抢走后,又是你们马家寻了回来,于情于理,也应该归你们所有。这样吧,你出个价,多少钱肯把那副玉棋转让给我?”
  
  马明德听他口气里透着财大气粗,就装作心动的样子:“多少钱你都买吗?”
  
  车宝瑞说:“只要有价,我就买得起。”马明德看着他那傲然的样子,突然一声冷笑说:“不卖!你给座金山我也不卖!”
  
  车宝瑞被戗得闷了好一阵子,才干咳一声,说:“明德哥,你别说得那么肯定,我跟你实话实说,我已咨询过专家,那副棋的市场价格在五六十万左右,现在你手里的棋还缺六枚棋子,更是绝对不值这个价格。”他顿了一顿,伸出五指,说,“我给你五十万,怎么样?”
  
  马明德笑笑:“跟你说了,别说五十万,就是五百万也不行,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,永远不卖。”
  
  车宝瑞还不死心:“再好的东西,藏在家里不用也没有什么价值,可是有了钱,你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,我听说你儿子的工作不太理想,如果他愿意,可以到我的公司来,做我的帮手……”
  
  听了这话,马明德心中不由一动,心想,儿子如果能回到自己身边工作,那最好不过了,可是,想起马家世世代代为保护玉棋做出的牺牲,他站起来,打断对方:“甭说了,你就是说破天也没有用。我儿子的工作不用你操心,我对我现在的日子挺满足,你也甭操心了。请回吧。”
  
  见他逐客,车宝瑞只得站起来,悻悻地说:“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。如果你肯转让,可随时打我的电话。”说着,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。
  
  等车宝瑞走出门,马明德老汉拿起名片看了一眼,鼻子里哼了一声,然后将名片慢慢撕成了碎片。
  
  4。再出高招
  
  车宝瑞回到宾馆,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打开一只密码箱,取出一颗棋子,正是玉棋里的黑“车”。他把玩着这颗“车”,心里一阵兴奋,又一阵惆怅……
  
  车宝瑞这次回大陆,做生意倒在其次,对这副玉棋却是志在必得。
  
  不过,他想得到这副棋,倒不是想出卖换钱,而是想作为家传珍品珍藏下来。他父亲车延国想这副棋想了一辈子,临终前,他向儿子说了两个遗愿:第一就是把他的尸骨葬入大陆祖坟;第二,就是希望这副玉棋能归车家所有。他说马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,玉棋在他们手里,就是金枝玉叶住进了破瓦寒窑,辱没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。
  
  可是,怎么才能让马家出让这副玉棋呢?
  
  车宝瑞正在沉思,女儿琪琪敲门进来。车宝瑞膝下无子,四十岁以后才得了这么个女儿,一直视若心肝宝贝,对她是百依百顺。受他的影响,琪琪自小就酷爱下棋,而且进步神速,十一岁时就获得了台湾少年象棋大赛的冠军,在台湾棋界小有名气。
  
  看到女儿,车宝瑞一扫脸上的忧郁,喜笑颜开地问道:“琪琪,这次回老家,玩得高兴吗?”
  
  琪琪一噘嘴,道:“爸爸,你不是说我们的老家是象棋之乡吗?我看水平也就一般,没有什么高手。”
  
  车宝瑞一怔,问:“你跟人较量过?”
  
  “宾馆旁边就有个象棋馆,刚才,我进去看了一下,下棋的人倒是不少,不过,水平可都不太高。”
  
  车宝瑞哈哈笑道:“琪琪,你这才看到几个下棋的?告诉你吧,这里的民间藏龙卧虎,象棋高手有的是。不说别人,就说我们在老屋看到的那个老头,就很有两下子。”
  
  琪琪问:“你是说马伯伯吧?爸爸,他的棋艺跟你相比,谁厉害些?”
  
  车宝瑞略一沉思,说:“当年,我们是不相上下,不过,现在呢,肯定是他要高些。爸爸这些年忙于生意,无暇下棋,这棋艺自然是不进则退。你马伯伯却正好相反,象棋从没扔下过。”
  
  琪琪跃跃欲试地说:“那我倒要找机会,跟他下上一盘。”
  
  车宝瑞看着女儿,心中顿时一动,一个主意浮上心头。当下,他嘱咐女儿:“琪琪,这些天你尽可以出去找人下棋,不过,你要保存实力,千万别暴露真实水平,碰上高手,只准输,不许赢。”
  
  琪琪不解地问:“为什么呀?”
  
  车宝瑞说:“天机不可泄漏,你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,记住,一定要输得不露痕迹。”
  
  接下来的日子,车宝瑞为投资建厂的事情,天天忙于考察项目、选择厂址、与县政府洽谈、参加宴会等等。而琪琪呢,则走街串巷,四处找人下棋,输了就死缠烂打继续讨教,赢了则洋洋得意欢呼雀跃,一高兴,还掏钱请客,出手阔绰。一个漂亮的大姑娘,如此作为,自然引人注目。很快,台商车宝瑞有个酷爱下棋的女儿的事情便传了出去,全县几乎人人皆知,成为街头巷尾谈论的热门话题。
  
  半个月后,车宝瑞孤身一人,带上厚礼,再次来到车马店,敲开了马明德的大门。
  
  马老汉心里清楚,车宝瑞一日得不到那副玉棋,就一日不会死心。他早料到对方还会找上门来,因此,此刻见到车宝瑞,他板着脸,挡在门口,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。
  
  然而,车宝瑞只说了一句话,他就闪开身子,将对方让进门来。
  
  车宝瑞说:“明德,你想不想得到我手里的那六颗棋子?”
  
  马明德当然想,做梦都想!他虽然知道车宝瑞未必有那么好心,可是这一句话,已经让他心存幻想,难以拒绝了。
  
  二人进了屋,马老汉问:“你说,你有什么条件?如果让我把这几间老屋还给你,我马上搬出去。”
  
  车宝瑞摇摇头:“这几间老房子对我来说,那是一文不值。”
  
  马老汉一呆:“那你想怎样?要我做什么?”
  
  车宝瑞不慌不忙地说:“我想了很久,这副棋你手里有一些,我手里也有一些,只有将它们合在一起,才是完整的一副棋。”
  
  马明德忍不住冲口而出:“你手里的那一些是从我这里骗走的。”
  
  车宝瑞说:“可是你别忘了,这副棋也不能说是你们马家的呀!这是乾隆皇帝赏赐给我们两家的。我们车家拥有它,也完全名正言顺。”他顿了一顿,接着说,“既然大家都不肯交出手里的棋子,现在,想要这副棋完整无缺、合而为一,只有一个办法。”“什么办法?”“跟咱们两家的先人一样,以棋艺的高下定这副玉棋的归宿。”
  
  马老汉踌躇起来,心中暗想,这未尝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。
  
  车宝瑞继续游说道:“现在都在讲团圆,我们人都团圆了,这副玉器也应该团圆了。”
  
  马老汉心动了,他想了一下,说:“这好像不太公平吧?要知道,大部分的棋子可是在我的手里,你那里不过才六颗棋子。”
  
  车宝瑞说:“你放心,这个情况我考虑到了。我除了这六颗棋子,还为你准备了五十万元。如果是你们赢了,就得到我这六颗棋子,如果我们赢了,你手里的棋子归我,我可以另外付给你五十万作为补偿。所以说,无论输赢,你都不会一无所获。”
  
  听起来,这个建议还不错。不过,马老汉心中还是惴惴难安,对方这么有信心,显然有一定的把握,当年,自己的棋艺跟他不相上下,但经过这么多年,情况就难说了。
  
  车宝瑞察言观色,似乎已揣摩到马老汉心中所想,说:“其实,因忙于生意,我已经很多年没摸棋了,肯定不是你的对手。不过,我有个想法,咱们现在都老了,玉棋迟早要传到小一辈的手里,我的女儿琪琪多少也会走几步棋,如果你同意,我想让她代表车家出赛。”
  
  马老汉一听,马上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马超。一想到儿子,老汉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。马老汉因为自己痴迷下棋,这辈子日子过得一直很苦,所以,他并不想让儿子走自己的老路。然而马超毕竟生活在象棋之乡,街头巷尾,到处都有下棋的,马超从小就喜欢蹲在棋摊旁边看,在他八岁时,马老汉一次跟人下棋,逼得对方苦苦思索,马超在旁边支了一招,局面却顿时改观,马老汉这才惊讶地发现,儿子的棋艺竟然不一般了。马超性格文静,最大的爱好,就是看棋谱,他盯着一本棋谱,一坐就是一天。他上高中时,马老汉想试试儿子的棋艺,有一个星期天,爷俩在家里摆上了棋,第一盘和,第二盘又和,第三盘老汉使尽全力,频频长考,最终却仍是和棋。马老汉心中就有数了,儿子的棋艺在自己之上,他下和棋,只怕是顾及当爹的面子。
  
  俗话说,一心不能两用,马超因为痴迷于研究棋谱,自然影响了学习,第一年高考,名落孙山,灰溜溜地背着铺盖回了车马店。马明德见儿子因为下棋耽误了前途,这才猛然惊醒,一把火烧了儿子苦心收集的棋谱,不许儿子再下棋。后来,他借钱让儿子复读了一年,才考上了一所师专。马超毕业后,报名去了贫困山区支教,在一个叫桃花坳的山村小学任教。
  
  此时,马明德见车宝瑞想让女儿出战,他猛然想起,这些日子,他也听说了车宝瑞的女儿四处找人比棋的事情,听人说,她的棋艺不低,但也算不上高手,自己跟她比,未必输给她,但如果让儿子出战,赢的把握会更大一些。
  
  于是,他装作为难的样子,说:“既然这样,我也不能以大欺小,我也有个不成材的儿子,就让他跟你女儿下吧。”
  
  车宝瑞大喜。其实,他已经让人调查过马超的情况。在县城象棋高手中,没有人听说过马超这号人物。他还问过车马店姓车的本家,大家也都说很少见到马超下棋。他想,如此看来,马超的水平再高,也高不过马明德本人。他想,既然马明德自恃身份,让儿子代替自己出战,那车家的赢面就会更大了。
  
  车宝瑞按捺住激动的心情,竭力平静地说:“那好,咱们就一言为定。”
  
  5。惊心棋赛
  
  两天后,马明德老汉来到了位于群山之中的桃花坳小学。尽管有心理准备,可是这里的条件艰苦还是出乎他的意料。在几间破旧的校舍中,孩子们屁股下坐的是石块,面前的课桌也是各式各样,有破烂不堪的八仙桌,也有石条、木板。看到这些,老汉不禁有些心酸,冬天马上就要到了,难道孩子们要坐在石块上过冬?
  
  马超见父亲突然来到学校,很是意外,赶忙把父亲领到自己简陋的宿舍里,问:“爹,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
  
  老汉心疼地看着儿子黑黢黢的瘦脸,说:“超儿,你瘦多了,这里太苦了,我看,你还是跟我回老家吧。”
  
  马超笑道:“爹,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,其实,这里生活虽说是苦了点,可苦中也有乐,我在这里过得很充实,不想离开这些可爱的孩子。”说罢,他犹豫了一下,从床底下木箱里摸出一百块钱,递给父亲,难为情地说:“爹,就剩这些了,有几个孩子的书费没有交,我刚给他们垫上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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