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清朝年间,漠北边关有一个名叫融田的市镇上,有一家“悦来茶庄”的店铺。名义上,掌柜的是一个叫王大春的年轻人,实际上,真正掌握店铺经营的却是王家的老管家李达财。李达财五十多岁,精明强干。王大春的父亲早亡,王大春的母亲王氏对老管家李达财极为器重,加上儿子尚且年幼,就将店铺的经营交给李达财全权管理。这李达财没有辜负王氏的重托,自打管理悦来茶庄的生意之后,兢兢业业,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店铺的经营上,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,店铺也不断扩大。可没想到,有人却对他动了杀机。想杀他的不是别人,正是“悦来茶庄”的少掌柜的王大春。王大春为什么要杀李达财呢,是李达财借经营之机中饱私囊被王大春发现了,还是想夺回店铺的经营权?
实际上,促使王大春杀李达财的念头缘于一个夜晚。那天晚上,王大春有事出去,回来时天已经不早了,他想往后院找母亲说点事。他家的房子分三层,王大春在前院也就是悦来茶庄住,中院是家人住兼堆放东西的地方,后院才是他母亲王氏居住的地方。他绕过中院走向后院,见母亲房间里已经熄了灯。见母亲睡了,他正想往回走,这时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,还传来说话声。王大春凑到窗前,仔细听了听,刚听了几句,就感到头“轰”的一声,血一下子涌到头顶。他听出来了,在屋里和母亲说话的人竟然是李达财!王大春气得浑身颤抖,哆嗦成一团,他不由自主咬牙切齿地骂道:“不杀了你这老贼,我誓不为人!”
自从有了杀死李达财的想法,王大春就私下里悄悄地准备起来,他先是用重金笼络了手下的一个叫小六子的小伙计。小六子问他为什么要杀李达财,王大春脸一红。小六子倒也乖巧,一拍脑袋,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:“的确该杀,我听人家说,都十几年了。”听小六子说都十几年了,王大春的牙咬得更紧了。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延了,他将日期定在了重阳节这天。
重阳节这天,悦来茶庄打烊之后,王大春作为东家,让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众人。他挨个敬酒,最后,大伙都喝多了,李达财更是醉得不省人事。等众人都走了之后,王大春朝着小六子一使眼色,小六子心领神会,弯腰背起李达财,来到地下室的冰窖。
为了茶叶保鲜,“悦来茶庄”在茶庄后建了一座冰窖,里面用冰块填充。王大春的意思,是趁着李达财酒醉之机,将他丢下冰窖活活冻死,然后再将他背到他的卧室里,伪造他酒醉而死的假象。这样,自己既报了仇,又摆脱了干系,可谓一箭双雕!
已经将李达财放进冰窖两个时辰了,按说时间该差不多了。王大春和小六子一先一后,再次来到冰窖。王大春伸手一探李达财的鼻息,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。小六子再次背起李达财,两人来到李达财的房间,之后两人掩好房门,悄悄地离开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,王大春还在睡梦之中,就被一声惊叫惊醒了:“不好了,出事了,老管家死了!”听说老管家死了,王大春一声冷笑之后,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。他正穿着,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,听声音,痛哭的人是他的母亲王氏。听到母亲这样的哭声,王大春又急又气又痛,急恼的是,李达财一死,母亲连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,这样一哭,就是原来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,痛的是,母亲五十多岁了,这么大岁数,哭得这么悲痛,老人家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呀!
这下王大春沉不住气了,他赶紧穿上衣服,几步来到中院李达财的房间,果然见母亲正倒在地上失声痛哭。见状,他赶紧一把抱起母亲。见到儿子,王氏仿佛从梦中醒来似的,这才止住悲声。王氏抹干眼泪,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死去的李达财来,足足看了有半个多时辰,王氏这才狠狠地一跺脚,扬长而去。
由于李达财是喝酒而死,也就没有报官,几天之后,李达财出殡。出殡那天,王氏没有出来,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,一个人不停地抹眼泪。
除掉了眼中钉肉中刺,王大春心中那叫一个美,但他又不敢表露出来,尤其在母亲面前,只是每天晚上自己喝点小酒庆祝。这天晚上,他又热了一壶好酒,弄了几个好菜,喝得不亦乐乎。他正喝得尽兴,这时,后院服侍他母亲的丫鬟春红来叫他,说老夫人有请。见母亲叫自己,王大春不敢怠慢,忙整理一下衣服,跟着春红往后院走。见他进来,王氏挥了挥手,让春红出去,又让王大春关好房门。这下,王大春不禁心中有些发毛,母亲打算干什么?王大春关好房门,回过头来,见母亲正对他怒目而视。见状,做贼心虚的王大春的心不禁“咚咚”直跳。良久之后,王氏开口道:“是你杀了李管家吧!”
听母亲这么说,王大春不禁大惊失色,他吃惊的是,母亲是如何知晓的,难道是小六子这小子走漏了风声?这种事,王大春哪能轻易就承认呢,他装作一脸无辜地说:“您老人家是不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,脑子里出现了幻觉,李管家兢兢业业,一心扑在咱家的生意上,我对他感激还来不及呢,好好的我怎么会杀他呢?再说了,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我也没必要这么做呀!”王氏闻听一声冷笑:“是吗?你这个孽障,没想到竟然学会对为娘撒谎了。”王大春忙狡辩说没有。王氏说:“刚开始时我还真差点被你蒙蔽了,以为李管家是喝多了酒而死,可是,可是……”王氏气得浑身哆嗦,说不下去了。
“母亲,您到底发现了什么?”王大春心虚地问道。“尸斑!”王氏斩钉截铁地回道,“尸斑一般在人死亡之后一个时辰后开始出现,李管家脸上的尸斑按说应该是灰色的,可是却呈现出奇怪的红色,一般只有冻死的人才会有红色的尸斑,可现在是秋天啊,他脸上怎么会出现红色的尸斑呢?由此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咱家的冰窖,我到冰窖里查看了一下后,发现了一些酒醉后的呕吐物。接着,我把柜上的人轮番叫来,小六子做贼心虚,已经把实情说了!”
见事情败露,王大春赶忙跪倒在地,给母亲磕头,恳请母亲原谅,王氏站起身来,狠狠地打了王大春两个响亮的耳光!
捂着腮帮子,王大春愕然地回忆着母亲扇他耳光时绝望的表情,一夜未眠。他始终不解的是,他母亲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,怎么对破案这么有经验呢,看她分析得头头是道,她怎么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?
到了快天明时分,王大春才沉沉睡去,刚睡着一会儿,他就被一个伙计给叫醒了。只听那个伙计满脸惊慌地说:“少掌柜的,你快起来吧,老夫人寻了短见,上吊自杀了!”听伙计这么说,王大春犹如晴天霹雳,他慌得连外衣也没穿,只穿着内衣就奔向后院,来到后院母亲房中,他一眼就看到吊在房梁上的母亲。急火攻心,王大春顿时昏了过去。
等他醒来之后,老夫人早被家人放下来了。受此打击,王大春呆呆地坐在房间的地上,傻了一般。眼前的一切,如梦似幻,他想不明白,母亲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自杀。王大春时哭时笑,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。不知过了多久,王大春感觉好受一些了,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。这时,他在炕上发现了一封信,拿起来一看,是死去的母亲留给他的。母亲在信上写的什么?他赶紧拿起信,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。
在信中,母亲告诉他,他父亲王永年本是明朝的官员,明亡之后,为了躲避清廷鹰犬的追杀,他携带全家乔装打扮一路来到关外融田镇。关外是满人的老窝,按理说王永年不该来这里,但王永年笃信,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。在这里,他隐姓埋名,扮作管家,经营起茶庄来。转眼间,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,见儿子王大春渐渐长大,他和王氏正打算告诉王大春事情的原委,没想到,王大春竟然因为一次意外事件起了杀机。可叹王永年躲过了清廷的追杀,却没躲过儿子的毒手!王氏因为丈夫原来为官时对案件审理感兴趣,由于那时她经常和丈夫探讨案件的破法。正是由于她有这方面的常识,王氏这才得以识破儿子的谋杀阴谋!
看完信,王大春感到天旋地转,他怎么也想不到,事情会是这个样子,他大叫一声,狂奔出门。王大春彻底疯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