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。杀人烧尸
6月11日晚上11点,春阳市刑警大队大队长黄高山刚上床睡觉,电话响了,是刑警队值班室打过来的。值班员小刘急切地说:“黄队,刚才接到报警电话,阳光棕榈园108栋别墅里发生杀人案件。”
黄高山飞快地套上衣服,跑到车库,踩下油门。黄高山一边开车,一边用手机布置任务,很快来到阳光棕榈园住宅小区。这是春阳市最高档的别墅小区,入住其中的大都是这个城市的高官、名流、富豪。黄高山走进108栋别墅,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焦糊味。两个110巡警已经提前一步到达,室内还有两个瑟瑟发抖的人,想必是受害者的家属。黄高山看清两人的面目时,心里一紧。
那两个人不是一般人物,而是春阳市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赵伟国和妻子周凤莲。赵伟国是春阳市经纶贸易集团总裁,“经纶”是春阳市最牛气的私营公司;周凤莲也是个女强人,在春阳市的卫星城南和市办了一家保健品厂。夫妻俩都是成功人士,也热心于社会公益事业,短短两三年,夫妻俩就捐出一千五百多万元,用于发展社会公益事业。正因为如此,年前赵伟国被选为市人大常委,周凤莲被选为市政协常委。凶杀案与这两个名人牵连起来,就附加了许多因素。
黄高山将赵伟国和周凤莲扶到沙发上,问了一些问题,开始,两个人还能回答,说着说着,两人就神志昏迷,目光呆滞,说不出半句话来。黄高山让110巡警立刻将赵伟国和周凤莲送往医院急救,自己来到案发现场厨房。宽大的厨房中央,蜷缩着一具焦糊的女尸。死者毛发全无,黑乎乎的脸部中间,一双痛苦绝望的眼睛圆睁着。从警十几年,黄高山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残忍的场面。
外面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,黄高山扭头一看,市局张局长领着一班人马赶到现场。
半个小时后,在赵伟国家里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,黄队长汇报了案情:这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杀人毁尸案,受害者赵星月,赵伟国夫妻俩的独生女,21岁,北方外国语大学三年级学生。一个星期前放暑假回到家里,被害时间大约在晚上10点钟左右。受害者是先被杀害,然后浇上汽油烧尸毁迹。
黄高山接着说:“就作案现场来看,被害者家里摆设整齐,门锁没有损坏,也没有丢失任何财物。我们刚才调阅了小区的监控录像,没有发现可疑的陌生人员出入。而且,凶手作案的时间不超过20分钟。据赵伟国说,晚上9点多,赵星月说想吃荔枝,他和妻子就一起开车到附近的超市买荔枝,20分钟后回到家里,就看见女儿被杀害,夫妻俩吓晕了过去。半个小时后,赵伟国醒过来,马上报了警。从以上情况我们可以看出,凶手作案是蓄谋已久,而且是赵伟国家的熟人,否则赵星月也不会让他进屋。据此,我们可以给这起案件定性为蓄意谋杀。现在的问题是,凶手是谁?他和赵伟国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此毒手?从犯罪现场上看,罪犯反侦查能力很强,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。凶手杀害赵星月后,完全没有必要烧尸灭迹。他之所以要多此一举,只有一个解释,那就是他对赵伟国一家人有着深仇大恨。我们暂时只了解到这些情况,更多的情况要等到赵伟国夫妇俩清醒后才能得知。”
局长说:“凶手这么做,反而给我们提供了破案的线索,刑警队要抓住仇杀这个突破口,全力查察。赵伟国夫妻俩是我市有名的企业家,热心公益事业,在春阳市中有极大的影响,这个案件不侦破,我们没法向市委市政府交待,没法向春阳市500万市民交待。各部门要层层立下军令状,案件不破,我第一个引咎辞职。还有一点,这个案件的当事人身份特殊,暂时要做好保密工作。我宣布,‘6·11’凶杀案专案组现在成立,我任组长,黄高山同志任副组长。第一次会议现在结束,各部门立刻行动,全力侦破这起恶性凶杀案件!”
2。狐狸尾巴露出来
专案组兵分几路,投入到侦破工作中。可是,几天下来,大家都没有搜集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
从赵伟国本人口中得知,他在生意场上不可能有仇人。经纶集团从事的是粮食期货贸易,期货市场和股市差不多,没有直接的对手,就谈不上有生意冤家。而周凤莲在南和市的保健品厂规模很小,只有几个老弱病残的亲戚在那里帮忙,根本挣不了多少钱,哪里来的生意场上的敌人?再说了,即便是生意场上有纠葛,罪犯为什么要对赵星月下黑手呢?
仇杀不成立,能否从情杀的角度来突破?赵星月在北方外国语大学读书,她会不会在感情上遇到麻烦导致杀身之祸呢?
第二天,黄高山飞往北方外国语大学。他找到赵星月的同学小杨,小杨来自偏远农村,暑假里留在城里做家教。她说:“赵星月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子,她的脸小时候被烧伤过,虽然做了植皮手术,可脸部的肤色还是和一般人不同,细看起来有些可怕。不过赵星月是一个开朗的女孩,和大家相处得也很好。这或许与她的家境有关吧,她爸爸妈妈做着很大的生意,每年暑假都会带她到美国度假,已经在旧金山为她买了大房子,大学毕业后她就到美国留学定居了。不过,放暑假前一个月,她突然变了很多,神情恍惚,喜怒无常,据我们观察,赵星月的这些变化与一个男人有关。”
“一个男人?他是哪里人?叫什么名字?”黄高山问道。
“那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,二十六七岁的样子,叫什么名字、哪里人我们都不知道,赵星月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提起他。那个男人来学校找过赵星月几次,两人还到外面吃饭。自从他和赵星月交往后,赵星月变得更加开朗快乐,我们猜测她是恋爱了。有一次,那个男人来我们宿舍找赵星月,我还用手机偷拍了他呢。”
黄高山说:“那她怎么又突然情绪变化呢?”
小杨说:“这场爱情大概只持续了两个多月吧,那个帅哥后来再也没有来找过赵星月,赵星月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的。”
黄高山感到小杨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,虽然现在不能确定那个小伙子就是犯罪嫌疑人,但是至少从他的身上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。万幸的是,小杨的手机里还存着小伙子的照片。黄高山把照片冲洗出来,又问了一些其他情况,才返回春阳市。
黄高山来到春阳医院的高干病房。赵伟国和周凤莲还没有从丧女的巨大悲痛里解脱出来,短短几天,夫妻俩已经是白发满头。
黄高山将小伙子的照片递到赵伟国的面前说:“赵总,照片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?”
赵伟国看着照片,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亮光:“我认识,他是经纶公司的业务经理,叫郑重。你问这个干吗?”
“我们怀疑,这个男子与星月被害有关。”黄高山说。
“不可能!郑重在我手下做事,我很器重他,他人品也不错,是个研究生,怎么可能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?而且,他早在半个月前就辞职离开公司了。”赵伟国摇着头说。
走出医院,黄高山更加确信郑重就是犯罪嫌疑人:恋爱分手——赵伟国一家三口的熟人——案发前辞职离开公司。把这些因素联系起来看,结论还不清楚吗?随即,黄高山来到经纶集团,在档案室里看到了郑重的有关信息:郑重:男,26岁,北海大学汉语言文学硕士生,经纶公司业务部主管。
目标是找到了,但是黄高山清醒地知道,这个高智商犯罪嫌疑人肯定已经改名换姓,远走高飞了。事实也确实如此,经多方查找,郑重从春阳市人间蒸发了。
专案组又一次召开会议,研究抓捕郑重的有关事宜。黄高山建议兵分三路:第一路留守春阳市,继续排查;第二路前往郑重老家及其亲戚朋友家蹲守;第三路前往郑重就读过的大学。
黄高山选择的是第三路。他有一个预感,郑重能干出那样残忍的事,心理上一定有问题。或许,从他就读的学校里可以找到有价值的信息。
3。旷世奇恋
北海大学研究生院学生处处长得知黄高山要了解郑重情况,笑着说:“他的情况啊,不用查材料我就能说出来。当年,他可是学校里的大名人呢!”
处长接着说:“说他是名人,主要是说他和一个女生有过一段旷世奇恋。那个女孩叫叶娜,也是北海大学的学生,不过读的是生物化学专业。两个人都是同样学业优秀,从农村来的学生,却是北海大学里最惹人注目的一对。一个漂亮,一个英俊,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是天作地合的一对。大学毕业后,两个人都被保送读本校研究生,可是叶娜选择了退出。叶娜的理由很让人感动,她说郑重过得太苦了,她不忍心让郑重再过三年这样清苦的日子。于是她一声不响地离校到一个民营小企业上班,用她的工资资助郑重完成学业。其实,叶娜的学业非常出色,但是,为了爱情,那个漂亮的女孩甘愿付出。现在,这样的女孩不多了。对此郑重当然怀着感恩之情,他做过一件让北海大学所有女生都羡慕不已的事情:每天给叶娜写一首诗,悄悄地积攒着稿酬,在叶娜生日那天,他用稿酬买了999朵玫瑰花献给叶娜。”
处长喝了一口水,接着说:“如果说他们的爱情仅仅如此,还算不上什么旷世奇恋,他们身上还有故事。三年前的6月20日那天,叶娜莫名其妙地自杀了,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叶娜的骨灰安葬在家乡,下葬那天,郑重在叶娜的墓地前自杀,被抢救过来后,他还想死,直到看见叶娜留给他的遗书,才放弃了自杀的念头。叶娜在遗书里要郑重好好地替她活着,60年后,她在天堂的大门口等着他。哎,多么好的一对,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让他们好好地活下去呢!”处长停了停又说,“其实,像郑重这样出色的小伙子,自然不乏优秀女生的追求,可他都拒绝了。研究生毕业后,他离开了让他伤心的北海,具体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。”
离开北海大学,黄高山一路在思考。郑重的这段经历,有可能导致他心灵扭曲和变态,但如果郑重是杀人犯,为什么要选择赵星月?没有任何线索表明,赵星月导致叶娜自杀;更没有证据表明,赵星月的父母导致叶娜自杀。赵伟国曾经说过,很看重郑重,委他以重任。但是,郑重的所作所为怎么解释?他那么爱叶娜,为什么要去追求赵星月?尤其是他突然离开经纶集团,难道不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吗?
黄高山忽然想到处长说的一句话,叶娜是在三年前的6月20日自杀的,今天是6月19日,明天就是叶娜去世三周年的忌日。郑重这样情痴的人,会不会在忌日这天到叶娜的墓地上祭奠呢?会!肯定会!黄高山这样对自己说。
黄高山向局里汇报后,当天夜里赶到叶娜的老家,和当地派出所民警取得联系。第二天一大早,黄高山带上两个警察埋伏在叶娜的墓地周围。
早上9点许,叶娜的墓地前走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,他手捧鲜花,跪倒在坟墓前。没错,是郑重!黄高山几个箭步跨过去,将郑重扑倒。
在春阳市公安局审讯室,黄高山目光炯炯地盯着郑重,问道:“郑重,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?”
郑重没有丝毫的慌乱,摇摇头。
“我问你,6月11号那天晚上,你在什么地方?做了哪些事?”黄高山厉声问道。
“我想想。对了,我就在春阳市,给培训学院学员上课。从晚上8点到10点。那是我到学院上班的第一天,我记得很清楚。上完课后,校长和教务主任陪我吃了夜宵,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,散席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。”郑重不紧不慢地说。
黄高山心里一紧,郑重说得这么详细和肯定,只能说明他说的是事实。如果郑重所说的都是事实,那就说明他没有作案时间。
黄高山来到另外一间办公室,拨通了学院院长的电话。院长说:“没错,郑老师那天第一次上班,课上得不错,我和教务处的同志亲自陪他消夜。我们是个民办学院,非常需要郑老师这样从名牌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来执教。”
唯一的线索彻底断了。黄高山有些沮丧。他回到郑重身边,冲着他尴尬地笑了笑说:“郑老师,有些误会,委屈你了,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郑重说了一声“莫名其妙”,起身离开。
几队人马,陆续回到大本营,但没有带回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市委市政府领导不断打来电话询问案件的进展情况。市局张局长来到刑警队,板着脸对黄高山说:“老黄,我的辞职报告可放在抽屉里了,你不要叫我提前退休啊!”
4。无心插柳
黄高山提醒自己,千万不要急躁,比如一团乱麻,如果没有找到头绪,一双手胡抓乱抽,麻团一定是越来越乱。这个时候,需要的是冷静,需要跳出原来的思路,重新审视案情。
这天晚上,当一个过去的同事打电话约黄高山吃饭时,他爽快地答应了。在这之前,黄高山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应酬,就连老丈人的六十大寿他也没有参加。
同事叫小胡,原来也是刑警,后来辞职到深圳做起了生意,据说已经攒下百万家财。小胡诉说着自己在生意场上打拼的艰辛,还说了他一个做期货生意的朋友,一年前还是千万富翁,可是几单生意做下来,成了千万“负”翁,最后跳楼了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黄高山问道:“做期货生意不是特别来钱吗?怎么一下子成了千万‘负’翁?”
小胡说:“我的大队长,你是不知道啊,现在哪有什么正经生意特别好做,除非你去搞小煤窑,搞房地产,其他的竞争太激烈,暴利时代一去不复返了。就说那个跳楼的哥们,做期货这生意就像倒腾股票,保不准就赔得倾家荡产。”
“如果我去做粮食期货,凭我这个智力水平,做得好的话,两三年里能攒下多少财产?”黄高山问。
“黄队,不是我拍你马屁,凭你的水平,如果运气好的话,两三年里挣个千把万不成问题。不过,粮食毕竟还是属于国家调控指导的特殊商品,起伏要比其他期货生意小,风险小。回报也随之缩水,或许挣不到一千万。”小胡说。
“千把万?就这么一点?”黄高山有些不相信。
“就这么一点!?黄队你的口气这么大!我问你,你一年能拿多少薪水?想多,你直接去贩毒抢银行得了!”
小胡的话还没有说完,黄高山一拍屁股要走人。小胡急得喊道:“黄队,你这是发什么神经?这脚没洗,卡拉没OK,你怎么跑了?”
黄高山回到办公室,打开电脑上了因特网,输入期货市场几个字,逐条打开网页,细细看起来。几个小时后,黄高山关上电脑,自言自语道:“老天啊,难道真是这样?”
黄高山拨通了局长的电话,对局长说有重要情况汇报,局长让他马上到办公室面谈。
黄高山开门见山地说:“局长,我有理由怀疑,赵伟国夫妻的财产来路不明,他们可能在洗钱。”
张局长有些惊讶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黄高山接着说:“三年前,赵伟国夫妻还在南和市做着不起眼的小生意,后来才迁居春阳市成立经纶集团,从事粮食期货贸易。我查阅了有关资料,粮食期货贸易的回报率并不高,即便在最顺利的情况下,最多只有1500万的利润。再看另外一个数据,这三年里,赵伟国夫妻向社会公益事业捐了多少钱?1500万!这就十分不正常。一个企业家拿出他所有的净利润捐给公益事业,可能性极小。再说了,赵伟国现在有多处房产,据说在美国还有别墅,如果仅仅靠期货市场赚的钱,他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。这是我从网上下载的相关资料,你看看。”
张局长仔细地翻阅着黄高山打印的资料,看完后,脸色更加严峻:“高山,这件事非同小可,我连夜向市委领导汇报,以确定下一步行动。赵伟国夫妻不是一般人,要慎之又慎,避免打草惊蛇。对了,这件事情似乎和6·11没有必然的联系,‘6·11’的进展怎么样?”
“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侦破‘6·11’案件,但是我有强烈的预感,赵星月被杀一定与这个事件有关,两案可以并案。”
两天后,两个调查组分赴经纶集团和南和市,秘密调查两个公司的财务收支状况。经过几天艰苦细致的调查,没有发现经纶集团有什么问题,但是可以确定,经纶集团三年的利润绝对不会超过1500万。从南和市得来的消息是,周凤莲的保健品产量不大,主要销往南方几个城市。厂财务状况十分混乱,根本看不出收支状况。
据此情况,黄高山安排部下秘密跟踪周凤莲小厂生产的保健品的去向。
这天,当一个戴着墨镜的南方商人来保健品厂提货时,黄高山和几个身着工商制服的人出现在他面前,以抽查产品质量为名,打开包装箱检查。
包装箱里码着一盒盒口服液,看起来与市场上普通的口服液没有两样。大家面面相觑,有些紧张,如果从包装箱里找不到非法物品,这个场怎么收?
黄高山不动声色,他拿起一盒口服液仔细看着,偌大的包装盒里仅仅装着4支口服液,而包装盒本身比一般的包装盒要宽厚许多。包装盒里有猫腻!黄高山小心地撕开包装盒,在夹层里发现一包包白色结晶体。
戴眼镜的男人见状,转身就跑,被一边的便衣警察扑倒在地。
很快,检查结果出来了,白色粉末是高纯度的冰毒,现场查获的毒品多达60公斤!
案情已经明朗。赵伟国的经纶集团只是一个洗钱的公司,真正为他们带来巨额财富的,是南和市这个小保健品厂,是这个小厂制造的冰毒!赵伟国和周凤莲从这些沾满了罪恶的钱中,抽出一部分捐给社会公益事业,以此沽名钓誉,换取政治资本,这些用金钱换来的政治资本,又使得他们犯罪的安全系数更高。
很快赵伟国和周凤莲被警察“请”到公安局。面对铁证,赵伟国和周凤莲浑身颤抖,坦白了他们的犯罪事实。
5。畸形错爱
多年以前,在南和市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,父亲赵伟国,母亲周凤莲,女儿赵星月。赵伟国和周凤莲文化不高,做着小生意养家糊口。虽然贫困,但是夫妻俩相敬如宾,女儿美丽乖巧,这个家庭还是充满了希望和快乐。
但是,灾难在赵星月17岁那年降临了。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,一大早,赵伟国和周凤莲像往常一样到外面摆摊。由于是星期天,赵星月一个人在家。中午时分,赵星月打开液化气罐做中饭。这个液化气罐已是锈迹斑斑,赵伟国夫妻俩好几次想淘汰它,可是因为心疼钱没舍得。他们哪里知道,那个液化气罐已经变成一个可怕的定时炸弹。赵星月拧开煤气灶开关时,泄漏了许久的液化气被点燃了,随着一声巨响,一团蓝色的火球扑到赵星月的脸上,美丽的赵星月瞬间变成了一个丑陋的“女魔”。所幸的是液化气罐里的煤气不多,赵星月才没有命丧黄泉。
夫妻俩傻了,他们把赵星月送到医院,却因为交不齐保证金迟迟得不到抢救。等到他们求爷爷拜奶奶筹齐了费用,由于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,赵星月光洁的脸蛋永远不可能复原了。赵星月出院后,望着镜子里那张令人恐怖的脸尖叫一声,一头向墙壁撞去……
赵星月冷静下来后,整天以泪洗面,再也无心学习,甚至不愿意跨进学校的大门。她害怕看见别人惊讶的眼光。
夫妻俩悲痛欲绝,他们深深感到,是他们的窝囊毁了女儿的一生。同时,他们也深刻感到,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没有,就是不能没有钱。为了女儿,他们要挣钱,挣大把的钱,以此来弥补对女儿的亏欠。但是,要大把挣钱,靠小打小闹做小买卖,永远也不可能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,赵伟国结识了一个人,这个人给赵伟国传授了一个用高压锅制冰毒的土办法。起先,赵伟国夫妻俩还不敢走这条路,但是,当看见赵星月那张令他们心碎的脸蛋时,他们下定了决心,冒险搏一把,等攒够了给女儿做脸部植皮手术的钱,他们就收手。
不到半年,赵伟国就通过这个方法赚了上百万。用这笔钱,他们送女儿到德国做了植皮手术。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原样,但女儿脸蛋的肤色已接近正常人了。
但是,这个时候,他们忘记了当初攒够治疗费用就收手的约定,他们觉得比以前更需要钱了。要保证女儿以后过上富足的生活,要钱;要使自己过上人上人的日子,要钱!光有钱还不够,还得有名、有权,这样才不枉来这个世界上走一回。
这时候,赵伟国觉得用高压锅制毒品有点小农经济,毒品的纯度不高,很难卖上好价钱。于是,赵伟国和周凤莲在南和市创办了一个保健品厂,表面上是生产口服液,实际上是生产冰毒。
这个时候,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女大学生叶娜走进了赵伟国的视野。赵伟国花言巧语地欺骗叶娜,说他们工厂在研究一个新的保健食品。叶娜没有过多考虑,在赵伟国许以高薪的诱惑下,同意加盟,并在最短时间里,完成了生产冰毒的技术攻关。接着,赵伟国又投入50万元,生产出近万公斤的液体冰毒,利润达亿元之巨。他再将毒品制成药粉药片,藏匿于保健药品的包装盒中,既便于携带,又可以骗过检查。
为了让叶娜成为和他们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,赵伟国设下圈套,让叶娜在所有的发货单上签字。同时,赵伟国略施小计,让叶娜染上毒瘾。叶娜意识到保健品厂有问题时,已经晚了。如果选择告发,她同样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,最为关键的是,她已经染上毒瘾,那些白色的粉末让她失去理智,在那条死亡之路上越走越远。
此时,叶娜唯一拥有的,是郑重对她痴情的爱。可是,也正是这份爱,叶娜选择了一死了之——那么优秀的男人,不能终生守着一个瘾君子生活。在一次疯狂地吸食毒品后,叶娜选择了自杀。
已经掌握了毒品制造技术的赵伟国迅速迁居春阳市,创建了经纶贸易集团,以做期货贸易的名义,洗干净那些罪恶的金钱。与此同时,赵伟国夫妻俩还热心于社会公益事业,用捐出去的1500万换取了政治资本,成了他们梦寐以求的“人上人”。
赵伟国和周凤莲被带出审讯室后,黄高山和张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,几乎异口同声地说:“立刻抓捕郑重!”
案情已经明朗:叶娜在临终前,向郑重说出了实情。郑重为了报仇,研究生毕业后来到经纶集团就职。他设法取得赵星月的信任,在假装和她恋爱的同时,设圈套让赵星月染上毒瘾。只是还有一个疑问没有得到解释:赵星月被杀当晚,郑重确实没有作案时间啊!
无论怎样,抓捕郑重的时机已经成熟。上面的那个疑问,很快将在对三个人面对面的讯问中,解开谜团。
郑重被抓到审讯室,没费多少口舌便交代了让赵星月染上毒瘾的事实,但他坚决否认杀害了赵星月。
黄高山尽力做郑重的思想工作,想让他坦白自己的犯罪事实。就在这时,周凤莲说话了:“老赵,我们把实情说出来吧,反正都是一个死罪,不然到了那里,我们没有脸面去见星月。”
赵伟国慢慢地抬起头来,眼睛里贮满泪水,面无表情地说:“是我杀了星月。星月放暑假回家后,我们绝望地发现,她染上了毒瘾,服用的冰毒就是我们制造出来的。我们比任何人更明白,人一旦染上毒瘾,这辈子就没有幸福可言。我们逼迫她戒毒,可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,星月还是离不开冰毒。望着女儿毒瘾发作的难受样子,周凤莲的心软了,从厂里带回冰毒,让女儿有片刻的宁静。但是,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,硬起心肠让她戒毒。星月的毒瘾发作了,她难受得又抓又挠,满地打滚。最终,星月受不了毒瘾的折磨,趁我们不注意,一头撞在墙壁上……女儿死了,我们也傻了,等我们清醒过来后,不约而同地想到,如果警察发现女儿遍体鳞伤地死在家里,身体里又有毒品,一定会追查毒品的来源。我们做贼心虚,唯恐罪行暴露,于是,我们从汽车的油箱里倒出一桶汽油,浇在女儿的身上……”
“哈哈哈!”郑重狂笑起来,“你们最爱的人死了!好啊!魔鬼,你们尝到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了吧?赵伟国,其实我早就料到,赵星月染上毒品后,只有死路一条。我没有想到,死后你还作践她一次,你们真正是禽兽不如!本来,我可以直接告发你们,把你们送上黄泉路,但这样做太便宜你们了,我要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!”
众人正在惊诧,只听郑重歇斯底里地狂喊道:“叶娜,我为你报仇了!我现在就到天国去见你!”他挣开警卫的阻拦,冲到窗户边,飞身跃下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