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鹤谷地处巴山腹地,是一个很不起眼的穷山谷。谷里的野鹤村,虽说也山青水秀,却很少有人光顾这里。如今,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吹绿中国的大江南北,可野鹤村上几十户人家至今还守着清贫,伴着愚昧。不过,野鹤村人并不是都乐意吃苦守穷,有的人还变戏法似的奔“小康”呢!
一、寡妇落水
家住野鹤村口的孙月娥,生得花容月貌,两间破旧的土木房里,除了她,还住着她的父母。父亲孙富贵年复一年地陪着老伴侍弄自家的几分田地。两口子先后养出三个人见人爱的闺女,虽说三个女儿都已出嫁,但小女儿孙月娥至今还赖在父母身边。孙月娥虽已出嫁,可如今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寡妇。
一年前,四乡八岭的求婚者踏破了孙月娥家的门槛,可一个都没有被她相中。谁知今年春上,月娥竟匆匆忙忙地同野鹤谷北沟河上的一个黑脸船家好上了,并闪电般地结了婚。孙月娥天生貌美,船家又黑又矮,他们这桩奇异的婚配,惊雷似的在野鹤谷里炸开了。人们议论纷纷,说月娥这女娃命苦,好端端的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。
这是咋回事呢?原来这个船家名叫二狗,他很小就没了爹妈,是爷爷把他拉扯大的。二狗同爷爷一直在北沟河上撑船摆渡为生。三年前爷爷病逝后,二狗就接过那条渡船。北沟河是川、渝、鄂交通要道,来去的人很多,几年来,二狗憋足劲在北沟河上载客、拉货,腰里有了一大笔钱。
可是,二狗长得像个榆木疙瘩,三脚也踢不出个屁来,所以尽管他有钱,也一直没有人给他张罗婚事。正当二狗为自己讨不上媳妇大伤脑筋时,却没料到美貌的孙月娥,竟主动投进了他的怀抱。这一怪事弄得野鹤谷一些人如堕五里雾中——乖巧巧、娇滴滴的一位美女,怎么偏偏就嫁给了二狗?特别是一些小青年,更是大骂老天爷不长眼睛,乱点鸳鸯谱。
自从二狗娶了孙月娥,心头就像灌了蜜——甜透了。白天,二狗把月娥带上渡船,形影不离;晚上,他们又一同回到绿林荫蔽的老屋,滚进温暖的被窝。然而好景不长,不知是二狗没有这份艳福,还是月娥本身命里克夫,他们蜜月尚未度完,二狗却因醉酒落入北沟河。当时,月娥见二狗落水,立即呼救,可村民赶到时,二狗早已沉入河底。两天后,二狗尸体浮出水面,月娥请人把他打捞上岸,便扑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。
有道是,人死不能复生。月娥哭哀哀、悲切切替二狗下了葬,守罢“百日”,才变卖了二狗的全部家产,凄凄凉凉地回到了娘家。
月娥虽然成了寡妇,但她只有22岁呀。22岁的月娥,生就一张俊俏的脸蛋,特别是她那乌黑的头发,细嫩的肌肤,丰满的乳峰,丝毫不减往日诱人的魅力。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,做了寡妇就莫串门子。可孙月娥不这么想,寄居娘家后,总是隔三岔五地往外跑,有时还十天半月不回家。这事,月娥的父母也无可奈何,只是看在眼里,忧在心里。
斗转星移,日月交替,转眼半年过去。这天上午,阳光洒在北沟河上,给河面镀上一层光斑,好看极了,孙月娥约了几个姑娘到河边洗衣服。她们嬉笑打闹,欢歌笑语迷住了枝头的山鸟和岸边伫立的野鹤。忽地,只听得“啊”的一声惊叫,孙月娥就仰面倒入水中,好在这里水浅,姑娘们立即把她拉扯到岸边。此时孙月娥两眼紧闭,口吐白沫,看上去全然不省人事。姑娘们吓得不知所措,只一个劲地呼唤她。
“别动她,不然会有危险!”说这话的是一个小青年,他叫王进,他刚好路过这里。提起王进,整个野鹤谷真是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王进家住野鹤谷西岩下,他的身世也很不幸:早年父亲攀崖采药,坠入深谷,连尸首也没有找到;母亲为这事病倒,不久也一命归西;之后,王进一直穷得揭不开锅。村主任同情他,让他做了村上的会计。几年后,王进辞了会计,开始到山外跑生意。如今他24岁了,还是光棍一条。他英俊潇洒,精明能干,尤其“点子”特多,谷里人都称他“小诸葛”。
王进跑过来,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月娥,赶紧一边掐月娥的人中,一边吩咐一位姑娘快去通知月娥家里人。不一会儿,孙富贵两口儿急匆匆赶来了。孙富贵扶起女儿,一个劲地呼唤月娥。这时孙月娥一声呻吟,睁开了眼睛,大伙见了又惊又喜,特别是孙富贵两口儿,那悬着的心,一下就落了下来。
二、借尸还魂
孙大娘把女儿揽入怀中,亲昵地唤道:“月娥,你总算没有事了,嗨,差点把我们吓死了!”岂料,这时月娥目光异样地看了看孙大娘,立即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,惊恐地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你不分青红皂白,把我弄到河边来做啥子?”
孙月娥这一问,把在场的人都搞糊涂了。此时,王进开口了:“孙月娥,你怎么大白天说胡话?她是你娘呢。”“她是我娘?真是笑话。告诉你,我姓陈!”月娥说着,又神情恍惚地傻笑起来。看着疯疯癫癫的月娥,孙富贵连连长叹。孙大娘更是揪人心肺地哭嚎起来。正当围观的山民越来越多,局面越来越难堪时,王进开口问月娥:“哎,孙月娥,我们乡里乡亲的,又同娃儿长大,我就只知道你叫孙月娥,你怎么说你姓陈呢?好,就当你姓陈,也该当着大伙说说,你家住哪里,是哪家的闺女?”
月娥左右望了望,说:“好,我告诉你,我叫陈小娟,家住野鹤谷南山九里沟,我娘死得早,我爹叫陈启,我们父女在九里沟开着面坊。我今天路过北沟河,不小心落进水里。你们救了我,我很感激。往后,你们若是去九里沟磨面、打米,我保证免费服务。这会儿你们就行行好,让我回九里沟去吧!”月娥说完,“扑通”一声就跪倒在众人面前。
王进立即扶起孙月娥,又对孙富贵说:“孙大伯,我看月娥妹子八成是中邪了。大伯,相信我,我的话一点都不会错。”
这时,一个姑娘也插嘴道:“可不是吗,刚才我们还有说有笑的,眨眼间她就不认得我们了,我看她一定是让野魂附体了!”一个老汉接过话头说:“咦,说不准是被‘借尸还魂’喽!”
一听到“借尸还魂”,孙富贵的心脏不由得紧缩起来。古往今来,借尸还魂的说法书上有,戏中有,可那都是民间传说。孙富贵相信女儿绝不会是被借尸还魂,而只是一时头昏眼花,过一阵就会醒来。可话虽这么说,孙富贵仍是六神无主。没办法,他只得向王进求救:“王家大侄子,我知道你的点子多,你是不是先给想个法子,把月娥的心稳住再说?”
王进见孙富贵央求,就爽快地说:“好,我就试试。”他转过头就劝起月娥来:“月娥妹子——哦,小娟妹子,你看看,都快晌午了,咱们先到孙大伯家吃了午饭,再送你回家也不迟。你看你,一个姑娘家,浑身湿淋淋的,路上多有不便。再说,万一感冒了,回九里沟见了你爹,我们大伙也不好交待呀。”听了王进的话,孙月娥没有再犹豫,就随孙富贵一道回家去了。
一晃半月过去,孙月娥与过去比较,简直是判若两人:住房嫌屋子破旧,吃饭嫌饭菜不香,还常说孙富贵两口儿是坏人,说接她到这里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——没安好心。她从早到晚以泪洗面,还常常寻死觅活地闹着要回九里沟。月娥的两个姐姐知道后,也都赶回娘家来看她,开导她,给她讲过去的一些趣事。不想她对姐姐们不理不睬,还说她们的话听起来恶心。对此,全家人心急如焚。
这天孙富贵找来王进,开门见山地说:“大侄子,月娥这事,你得给大伯拿个主意呀!”“孙大伯,这事不难办,但说出来不知您愿意不愿意?九里沟就在野鹤谷南山口,那地方我去过一次,依我看,明天我和月娥她大姐月秀一道去察访一下,看看那儿有没有面坊?有没有个叫陈启的?有没有陈小娟?如果真有,这就有可能是天意!您老就应当把月娥送到陈家去。”孙富贵觉得王进的话蛮有道理,于是他只得回道:“大侄子,就劳你辛苦一趟,带大姐月秀一道去九里沟看看吧。”
三、将信将疑
第二天一早,王进与月秀匆匆上路了。两人脚底生风,很快就来到九里沟。他们打听之后,口径都一致:九里沟有个面坊,老板叫陈启,独生女儿叫陈小娟。不过,陈小娟这姑娘命薄,早在两月前就落水淹死了。在山民的指点下,两人绕过一个大湾,才找到陈启的院门。院门虚掩着,两人轻轻推开门步入院坝,见坝子里一幢两楼一底的砖房,东西两侧还各建有一排平房。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典型的专业大户。孙月秀抬头向楼上喊道:“喂,陈大伯在家吗?”
很快,二楼窗口探出个老人来。老人声音有些变调:“不打米了,也不压面了,你们回去吧!”王进忙道:“大伯,我们不是来打米磨面的,我们从野鹤村来,是特地来看望您老的。”
陈启听罢,立即下楼来,把客人请进屋里。月秀开门见山地说:“陈大伯,今儿登门打扰你,主要是想证实一下,您老是不是有个女儿叫陈小娟?”
这一问,陈启的眼里就涌出了泪水。
原来,陈启早年娶妻,生下一女,起名陈小娟。小娟生得俊俏秀丽,活泼可爱,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。女儿八岁那年,陈妻患肝病去世,陈启历尽磨难,才把小娟养大。农村政策放宽后,陈启与女儿一道,办起了面坊。他们磨出的面粉雪白细腻,加工的面条堪称巴山一绝。由于他们经营有方,生意越做越火,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冒尖户。哪想天有不测风云,两月前的一天,女儿小娟替父亲去镇上签订小麦购销合同时,不慎跌落到北沟河里。当时正值汛期,水大浪急,没等着人搭救,人就被洪水卷走了。噩耗传来,陈启犹如五雷轰顶,肝胆俱裂。这个不幸的打击,使陈启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,从此再无心经营面坊。他辞退了全部工人,关闭了作坊。
陈启讲完不幸遭遇,王进才把孙月娥落水中邪,陈小娟借尸还魂的事儿向陈启讲了。
两月来,陈启一直被孤独寂寞、失女之痛困扰着,一听说小娟借尸还魂,突然感到十二分惊奇!他急切地道:“真有这种事儿?”“是的,陈大伯,真有这事儿。”陈启听了也有些激动,但他转念一想,这事儿怎么可能呢,他痴呆了一会儿,便自嘲一笑,又叹息起来。
孙月秀见状,忙说:“陈大伯,她天天哭闹不休,非要回九里沟不可!您看,这次落水的是我的亲妹妹,她又不认识陈小娟,更不可能上您家来过,怎么一落水后,就一反常态,口口声声说家住九里沟,叫陈小娟,父亲叫陈启,父女俩开着面坊……”
王进见陈启仍不大相信,又接上话茬道:“陈大伯,说起来也很怪,小娟妹子还魂后,不但知道您这个家,就连家里有多少间房子以及房里的布置,她都说得有板有眼。噢,小娟的卧室是不是二楼第三间?是不是衣橱挨着床,写字桌前有一把旧藤椅?”
“不错,一点不错。小娟住的是二楼第三间,房中的确是床挨着衣橱,书桌前有一把旧藤椅。嗨,真是奇了!走,跟我看看去。”陈启说罢带他俩来到二楼第三间房里,又说,“自从小娟走后,屋里的摆设一直未动。”
孙月秀一眼扫去:席梦思,大衣柜、书桌、藤椅,真是花红柳绿,摆满了屋子。这家具式样,摆设位置,竟与月娥说的一点不差。月秀对此也暗暗吃惊:没想到妹妹真的被借尸还魂了。可是,陈启还是将信将疑,他决定要亲自去一趟野鹤村看个究竟。
四、李代桃僵
午后,他们来到野鹤村口,跨进孙家,看见孙富贵神情木然地坐在凳子上。王进就上前为双方作了介绍,孙月秀也把去九里沟的所见所闻向孙富贵说了。孙富贵正感绝望时,月娥从房里跑出来,一头扑在陈启怀里,哭诉起来:“爸,女儿好想您哟,女儿在北沟河里一呆就是两个多月,北沟河的水好冷好凉好刺骨,把女儿冷惨了!爸,快接女儿回九里沟吧!”
陈启见状又惊又喜:“姑娘,你生在野鹤村,你去九里沟干啥?你爸叫孙富贵,你叫孙月娥,你怎么非要叫我爸呢?”“哎呀,爸,我是你闺女小娟呢。”陈启老汉闻言,犹如打碎了五味瓶,心头一阵翻肠刮肚,听着这“爸”的呼唤,又好似女儿小娟生前一般。于是他抚摸着月娥的秀发说:“女娃子,别哭了,只要你真是娟丫头,爸就带你回九里沟。”孙月娥立即破涕为笑:“爸,我们回家吧!”说着就把陈启往门外拖。陈启苦笑着对孙富贵说:“孙老兄,你看这事咋个办?”
孙富贵也没了主意。连日来,月娥搅得家无宁日,她既然被人家“借尸还魂”,如果强留下来,恐怕要生出大祸!想到这里,他只得无可奈何地说:“陈老弟,事情到了这个分上,你就领她去吧。”
正当月娥扶着陈启向门外走去时,月娥娘竟失声痛哭起来:“月娥呀,我可怜的孩子,你一走百走,怎么连个尸骨也不给娘留下哟……”
王进立即安慰道:“孙大娘,您要想开点,小娟虽说是借月娥的尸体还了魂魄,可这身子还是月娥妹子。依我看,这个女儿应当是你们两家的,往后你们两家就当个亲戚走着。大娘您想念月娥,可以去九里沟探望。”陈启也说:“好好,老嫂子,从此咱们两家就是亲戚了,欢迎你们常来看女儿。”
事到如今,孙富贵一家还能说什么呢?
话分两头,陈启在极度悲伤之中幸得一女,好比三更半夜捡到一颗夜明珠,他的心顿时就亮堂起来。他情难自禁,精神上的安慰陡然使陈启年轻了许多,那颗原本已经枯萎了的心又复活了。十天后,在一阵“噼里啪啦”的花炮声中,陈家面坊的机器又重新响了起来。
再说王进,因受孙富贵夫妇的托付,十天半月总要去九里沟看望一次孙月娥。不知不觉中,王进就成了陈家的常客,接着又成了陈家的知己,还做了陈家的临时供销员。之后,王进又常给陈启出谋划策,使陈家面坊盈利直线上升。为此,陈启正式招聘王进为高级帮工,使王进甩掉了体力劳动,只负责管理账目。此后,王进如鱼得水,并与月娥在朝夕相处中相爱了。这事,首先是月娥向父亲陈启摊牌,说她非王进不嫁,要陈启托人向王进提亲。陈启也觉得王进精明能干,又单身一人,如招赘到陈家,做个养老女婿,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事。于是陈启请了媒人,择了黄道吉日,给王进、月娥举行了隆重的婚礼。
女婿上门不久,陈启想到自己年老体衰该歇着了,就拱手把家业大权交给了女儿女婿。自己退居“二线”,泡进了九里沟茶馆,听山民们吹“聊斋”去了。
王进从此踌躇满志,雄心勃勃,他接过经济大权后,立即着手将面坊扩建为多种经营加工厂。他一边大兴土木,添置设备,一边张贴广告,招聘工人。一时间,小娟借尸还魂,继承父业,陈启招赘纳婿,面坊重振雄风,这一连串的奇闻怪事成了野鹤谷茶馆、酒店谈论的中心话题。
五、陈仓暗渡
原来王进这人有两大嗜好,一是爱财,二是贪色。几天前,在面坊招聘的十几名工人中,有一名叫杨兰的少女使他垂涎欲滴。为讨好杨兰,他首先把她安排在保管室,负责物料进出登记,由此杨兰对他产生了好感。
这天,王进要去县城订货,想顺便把杨兰带上,就对老婆月娥说:“这次招收的工人中,只有杨兰文化最高,所以我想带她去县城熟悉一些业务。杨兰熟悉了,我们的担子就轻松了。”月娥轻信了王进的谎言,便送二人进城。
王进二人到了县城,并没去做面坊的事,先是双双逛大街,之后又进影视厅。两部黄色录像看得杨兰脸发烫,心发慌。这位在野鹤谷里长大的山里妹子,从来没有进过县城,更不知道县城里还有光着屁股让人害臊的录像。当晚,他们住进了一家个体旅店,他要和她同床共枕而睡。起初杨兰不愿意,王进向她保证,绝不伤害她,果然,这一晚“西线无战事”,由此杨兰更觉得王进是个大好人。岂料第二天,他们俩的感情直线上升,由牵手到热吻,晚上,两人住进星级宾馆。他们先后冲了凉,然后裹着浴巾在床上打闹,王进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口香糖来,一块放进自己嘴里,另一块喜滋滋地塞进杨兰嘴里。杨兰吃完口香糖,脸庞突然感到发烫,心中莫名的“火”燃烧起来。于是,这位原来见着男人都脸红的山里妹子,就半推半就地毁了自己的防线。
王进心满意足地对杨兰说:“杨兰,现在我向你宣布,我要娶你,不过你要给我一定的时间。你应该知道,我同月娥只是逢场作戏,没有真感情。只要我们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,一旦时机成熟,我便踢了月娥,娶你为妻。”“可是,你是上门女婿,一旦你们离婚,你就会被陈老汉赶走。你哪儿还有能力娶我呢?”“嗨,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算了,这事儿往后慢慢告诉你。总之,你应该明白,月娥是斗不过我的。”
这以后,只要王进需要,杨兰总是百依百顺。
俗话说,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慢慢地,月娥开始留意王进。
这天,王进又想与杨兰行鱼水之欢,就哄骗月娥说:“店里脱粒机的飞轮皮带断了,你到镇上去买一条吧,明天赶集等着用呢。”
“找面坊里的人去嘛。”
“嗨,你是不当家不知家底,面坊里本来就缺人手,这几天活计多,连我也搭进去了。”
“那就叫杨兰去,这事该她办。”
“杨兰病了,高烧不退。这会儿正输液呢。”
月娥不信,立即到保管室查看,果然见杨兰正躺在床上输液,她两眼微闭,额头还搭着湿毛巾。月娥这才急匆匆向镇里赶去。
又过了一阵,杨兰才拔下针头,来到王进卧室。王进挑逗地说:“你真有福气,为骗走她,我竟花钱给你输葡萄糖。”“谁稀罕葡萄糖!我已经是你的人了,我要尽快结婚。我们不能这样偷偷摸摸……”“那是、那是……”二人一边说话,一边宽衣解带。王进压抑不住胸中的烈火,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。
有道是:古往今来,多少周密的计划,多少精心的安排往往毁于偶然!正当王进与杨兰云雨情浓之时,卧室门忽然被打开了,月娥走了进来。月娥半路杀回,本意不是捉奸,而是担心身上的钱不够,返回卧室取钱的,岂料竟逮了王进与杨兰一个正着。
短暂的尴尬之后,三人相对无言。
还是王进先开口:“月娥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“解释你妈个屁!狗日的,竟然吃着碗里,看着锅里!”月娥像一头咆哮的母狮,竟当着杨兰把什么都说了出来。她怒气十足,声音宏亮,引来一些劝架的工人。这些工人听了孙月娥的哭诉,一个个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寒气。
王进仍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说:“好了,没事了,大伙干活去吧。不要听我婆娘瞎说,这女人有点发神经,爱编故事……”
六、来龙去脉
这些赶来劝架的工人中,有一个便是县公安局刑警崔亮。早先,野鹤谷“借尸还魂”的奇谈从茶馆、酒楼传到公安局,当公安局正着手调查这起荒唐事件时,恰逢后来面坊招工,于是崔亮乔装应聘进了面坊卧底。当他听罢月娥的哭诉,觉得这是真话,就用手机向局里作了汇报。很快,警车驶进九里沟,心惊胆战的王进和余怒未消的孙月娥同时被带上手铐,押上警车。闻声赶来的山民看到这一幕,不胜震惊!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事情还得从头说起。
五年前,正当芳龄的孙月娥初中毕业后,并没有像两个姐姐那样,草率地嫁给农民当老婆。她凭着自己的聪明和美丽,竟异想天开地寻求起吃喝玩乐、纸醉金迷的生活来。
无独有偶,村里的王进早已对孙月娥的容颜垂涎欲滴,只是苦于无法得手。王进也算得上一表人才。人称帅哥、小诸葛。谁承想到,他面秀内奸,阴毒残忍。在野鹤谷里,他别的没学会,这察颜观色,投人所好的本领,可谓驾轻就熟。他“下海”跑买卖赚的钱,大都花销在月娥身上,把月娥打扮得花枝招展,嫦娥一般。两个人一个贪财,一个好色,臭味相投,自然一有机会便滚在一起。
大前年岁末,王进在黑市上买了一批穿过的走私衣服,想带回野鹤谷赚一回山民的昧心钱,不料刚上车,就被工商部门给截住没收,并当众销毁了。结果羊肉没进口,反惹一身臊,这次,他不但没赚到钱,反而把老本赔了个精光。事后,他觉得跑买卖风险太大,他做梦都想找一条捞钱的“捷径”。
一天,王进在北沟边转悠时,偶然听人说二狗很有钱,立即赶回野鹤村同月娥商量,绞尽脑汁制造了一起骗婚诈财、酒醉淹死的人命案。阴谋得逞后,王进与月娥一道离开了野鹤谷。经万州,去广州,在外面尽情地挥霍,美美地享受。待兜里的钱所剩无几时,他们才不得不双双回到野鹤谷。
今年初夏的一天,王进在野鹤谷南沟溜达时,无意中得知九里沟村陈启的女儿陈小娟前不久落水遇难,由此他又萌生了一计。他找到孙月娥,把怎样行诈的方法对孙月娥讲了,孙月娥听得目瞪口呆,说:“你说的可是九里沟那个开面坊,人称陈百万的女儿陈小娟?”
“怎么,你认识她?”
“岂止认识,我还对她的家道一清二楚呢。”
原来,前不久的一天下午,孙月娥从镇上回村,在路口碰着一位初中时的男同学正送一位姑娘上路,这姑娘就是陈小娟,是孙月娥男同学的恋人。老同学见月娥回野鹤谷,就把陈小娟托付给她,让她俩结伴同行。路上,月娥与小娟很快“熟了”,好客的小娟执意邀请月娥到她家做客,月娥欣然应允。那天正好陈启老汉出门收款不在家,月娥就在小娟的卧室里安歇了一夜。王进听了月娥的介绍,更是又惊又喜。可这时孙月娥却绷起了脸说:“你让我冒名顶替可以,进陈家后,你怎么收拾陈老汉?”
王进几乎不假思索,就轻轻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:“很简单,就让他和二狗一样!”
孙月娥摇摇头,充满忧虑地说:“上次整二狗,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。不知是酒里的药放得太多,还是二狗不胜酒力,我陪他在船头喝酒,他没喝几口,就口鼻来血,一下栽倒在河里了。这事至今我还有些后怕。”
王进听出月娥话中有话,知道这婆娘很有心计,就反问道:“那么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孙月娥淡淡一笑:“陈老汉年老多病,活不过三两年。我们先留着他,一来可以掩人耳目,二来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上门女婿。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吗?”
王进连连说:“好、好,只要我们把这场鬼把戏演好了,这辈子就啥也不愁了。”
“不过,这场鬼把戏好难演呀!”
“是难了些。”王进说罢又冒出一句文绉绉的词儿来,“难就难在‘李代桃僵’!”
就这样,二人利用野鹤谷人的愚昧,编演了一场闹剧。不仅使受骗的孙、陈两家蒙在鼓里,还给野鹤谷罩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,更使冤死的二狗黄泉路上真相难明。
按说,王进与月娥主演的这场鬼把戏确乎天衣无缝,殊不知好色成性的王进竟移情杨兰,使月娥震怒,终至撕破脸皮,当众道出了真相,弄得自己糊的灯笼自己去戳破,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!不过,即使他二人不闹出来,料也难逃法网,因为这时刑警崔亮已在卧底侦查此案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