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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们说好的爱情呢》故事荟

  1。缘来情生
  
  一大早,林一中到五公里外的山上转悠。经过一处茂密的草丛时,林一中忽然觉得大腿上像被什么东西螫了一下,生生的疼。他挽起裤腿一看,大腿上正冒着鲜血哩,他马上意识到被山里常见的鸡冠蛇咬了。他连声喊救命,却终于顶不住晕倒在地……
  
  迷迷糊糊中,林一中意识到有人把他扶坐在田埂上,然后将他的裤脚挽起来,又俯下身子用嘴吮吸被蛇咬伤的伤口。毒血从那人的嘴里吐出来,直到那血变成鲜红色。那人又就近迅速找了一些草药嚼碎敷在林一中的伤口上,然后从上衣袖口处撕下一条布条,细心地扎上……
  
  半晌,林一中恢复了知觉,他睁开眼睛一看,瞳孔不由得放大,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春少女,虽然说不上漂亮,但眉眼之间透出特别的淳朴和善良。林一中真的没有想到,就是这一位小女子危难之中救了自己一条老命。他窘迫地呆坐在那里半天,真不知道怎么说谢谢才好。
  
  不料,那女子却落落大方地说:“伯父千万别说谢字,其实我自小家在农村,经常在大山里找野菜、寻草药,谁能保证不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呢?换上别人肯定也会见义勇为出手相救的!”
  
  林一中想站却站不起来,只好坐在地上向女子拱手作揖道:“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我看你虽然是女孩子,却也是仗义之人,你现在就随我去家里,我一定要重重地感谢你!”
  
  女子不肯,林一中意识到自己的唐突,顿了顿却心生一计:“看上去,我叫你孩子是不错的,我们中国有句古话,救人救到底,送佛送到西,你看我这样怎么能回家呢?不如,你送我回家,我让老伴和你认识一下,说不定今后会是好朋友啊!”
  
  女子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,爽朗地一笑说:“哎,伯父,看来只好这样了!”
  
  女子一边说着话,一边就上前去搀扶林一中。林一中艰难地站起身,和女子走过山间崎岖的小路,上了盘山公路,坐上一辆公共汽车,然后差不多半小时就到了林一中的家。
  
  刚到家门口,林一中就大声喊老伴。不料,迎接他们的是儿子林子河。林一中还没来得及向林子河介绍这位救人的女子,女子却脱口而出:“林教授?你怎么在这儿?”
  
  林一中着实吓了一大跳,怎么这女子认识林子河?半晌,他才回过神来问:“子河,快告诉我,你和这孩子怎么认识的?”
  
  林子河吃惊得差点跌倒,他看看父亲,又看看眼前似曾相识的女子,却似乎想不起来她是谁。
  
  女子也许看出了林子河的尴尬,嫣然一笑说:“林教授,我叫查玉琴,是你的校友,你的小师妹啊。几个月前你回母校演讲,那真叫一个精彩,我都被你渊博的学识深深打动了,崇拜之情便油然而生,所以演讲完我向你要过名片。就在前不久,大学毕业的我还专门到你的研究院拜访……”
  
  林子河仔细在大脑中搜索了片刻,似乎想起来了,却马上腼腆地低下头。林一中大惑不解:儿子为什么作出这一副表情呢?
  
  不料,查玉琴快人快语地说:“不瞒伯父说,我知道林教授没有结婚,甚至也没有女朋友,还大胆向林教授表示爱意,因为我当初填报大学志愿时,就立志献身医学,最好能嫁给医学博士……”
  
  林一中连连感叹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,惊喜得说不出一句话。好半天,他从莫名惊诧中清醒过来,兴之所致,马上娓娓述说了刚才在山上的奇遇。
  
  林子河张大嘴,满脸又透出不相信。林一中嗔怪地说:“你这孩子,要不是玉琴,你爸爸我今天算是彻底回老家了!”
  
  听着爸爸风趣的说笑,林子河才相信了刚才发生在爸爸和查玉琴之间的一切,情不自禁地说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。查玉琴也连连点头。
  
  看着两个孩子的兴奋劲儿,林一中也受了感染,悠悠地说:“玉琴啊,我们家子河只知道读书做学问,感情方面很迟钝。但今天的相遇,我看见了你的侠义大胆以及细心娴熟,这对于女孩子来说,真是太不容易了,所以既然你对我们家子河有意,那么我同意你们两个人交往。”
  
  林子河看看爸爸,似乎觉得爸爸这样擅自主张不太妥当。
  
  林一中敏感地读出了儿子眼中的意思,但仍然执著地说:“子河,相信爸爸,我的眼光绝对不会错!”
  
  “这……”可能查玉琴也觉得太突然了,犹豫半天才终于甜甜地说,“谢谢伯父,我也相信这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!”
  
  林一中看着儿子,止不住抿着嘴笑。继而,父子俩竟异口同声地附和着:“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!”
  
  “我们说好的爱情!”查玉琴脱口而出,林一中父子俩击掌称好。
  
  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,林一中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,他太高兴了。因为林子河多年来潜心学问,28岁时已经获得人工受精与试管婴儿专业博士学位,成为台湾某著名医学研究院人类非自然生育的专家。但另一方面,林子河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,个人问题一直悬而未决,这无疑是压在林一中和老伴心上的一块大石头,自己戎马大半生,命途坎坷,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,今天一大早他就是到山上去排解连日来的忧愁和烦闷。可现在好了,他长期压抑的心灵彻底放松了。
  
  不几天,林一中得知查玉琴还不曾落实好工作,便要求林子河去向领导申请让查玉琴做他的临时助手,林子河乍听这话先是一愣,然后说爸爸想得可真周到。几天后,他去和领导讲,本来特别欣赏林子河的领导知道他们的传奇爱情故事后,满口答应。
  
  2。婚礼悲歌
  
  既然如此,林一中想一定得给儿子、儿媳举办一个隆重的婚礼。查玉琴满口赞成,却又嚷嚷着说:“隆重倒不一定,浪漫而有意义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  
  “怎么样才算浪漫而有意义呢?”林一中来了兴趣,好奇而又亲切地问。
  
  “爸爸,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!”查玉琴调皮地眨眨眼睛说。
  
  “你们放心,爸爸会放在心上!”林一中严肃地说。
  
  几天后,参加完一个会议的林一中回家就对林子河说:“快告诉玉琴,有关部门将在最近组织大陆、台湾的登山爱好者举行一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联谊活动。你问玉琴,这算不算浪漫而有意义的婚礼?”
  
  林子河马上打电话给查玉琴,查玉琴兴奋地说:“谢谢爸爸,这就是我想要的浪漫而有意义的婚礼!我和子河都是登山爱好者,肯定报名参加。”
  
 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查玉琴抑制不住的开心,林一中饱经沧桑的脸上马上笑容灿烂。他是大陆人,大陆、台湾的登山爱好者能共同参加这样的联谊活动,他太欣慰了,所以他竟然举着双手对林子河说:“孩子,你和玉琴说,这个活动不仅对你们个人,而且对两岸的人民都很有意义,爸爸全力支持你们,希望你们的爱情婚姻也因此步入幸福的轨道。”
  
  全家人开始积极筹备这个特别的婚礼,林一中甚至和老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:“等孩子们登山回来后,我们全家又该开始下一项任务了……”老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,林一中笑着说:“早生贵子啊!”
  
  出发的时候,林一中千叮咛万嘱咐:“安全第一,万事小心;活动结束,迅速回家。”
  
  查玉琴又现出顽皮的神情,打趣地说:“行了,爸爸,你这样像做文章的,我们都牢牢记住了!”
  
  林子河和查玉琴出发后,林一中和老伴天天在家掰指头盼归期,可哪知道晴天里响了一个霹雳——
  
  五天后,查玉琴一个人回来了,却不见林子河的踪影。林一中从查玉琴的眼睛里似乎看出了不妙,疑惑地刚要开口,查玉琴却抢在先说:“子河……子河,他回不来了……”
  
  “子河到底怎么了?”林一中声音和身体一样弓弦般紧张。
  
  查玉琴脸上的神情像泼墨样的漆黑,她压抑着声音说:“子河与一批登山爱好者登上主峰后返回来时,忽然狂风大作,子河跌进深谷失踪了……”
  
  林一中眼睛瞪得比玻璃球还圆:“你们没有寻找?”
  
  “当然找过,现在也还在找,可人家说,能找到的希望几乎为零……”查玉琴声音哽咽。
  
  片刻的沉默后,林一中冷不丁冒出一句话:“你们不是在一起吗?可……”
  
  查玉琴说:“登主峰的先一天,我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,就抱歉地对子河说不能陪你登主峰了。子河本来要留下来照顾我,我说:‘河,不能因为我影响你,登上珠穆朗玛峰主峰一直是你的梦想,也是我们婚礼的意义所在。你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自己!’子河才依依不舍地随大部队去了,可谁知道竟然有去无回了呢……”
  
  查玉琴的话还没说完,老伴已经哭倒在地。林一中伸手去拉,不料,老伴顺手给了他一掌,怒吼一声:“林一中,你还我儿子!”
  
  林一中蓦地惊愣在那儿了:“失去儿子就是割父母身上的肉啊,老伴你心痛,我也心痛啊!但你为什么这么说呢?”
  
  “林一中,你还我儿子,还我儿子啊!是你把这个女人带回家的,又是你支持他们去登山的……”老伴声嘶力竭地哭喊道。
  
  林一中吃惊得几乎跌倒在地,一个不祥的念头忽地在他脑子里闪过:儿子、儿媳同时去登山,但查玉琴像事先预料好了的一样,无形中躲过一场灭顶之灾,难道她是红颜祸水?难道她是有意为之?
  
  林一中抬头看着查玉琴,发现她脸上惨白得吓人。
  
  就在这时,老伴猛地上前揪住了查玉琴的领口,气势汹汹地说:“查玉琴,你还我儿子……”
  
  查玉琴瞪大眼睛,眼里淌出豆大的泪珠来:“妈妈,您说的什么话?”
  
  老伴不松手,只大声呼喊着林子河的名字,说:“子河,你死得好冤枉啊!”
  
  虽然心痛无比,又充满怀疑,但林一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不住地对查玉琴使眼色,又拉开老伴的手,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说:“失去儿子,我们都很伤心,但你不要想得太多了……”
  
  查玉琴用手帕揩揩眼角的泪,说:“爸爸妈妈,请相信我和你们一样伤心,我先走了,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们……”
  
  没有人理会查玉琴,她说完话落寞地走了。
  
  老伴渐渐止住了哭泣,眉头却拧成一个大疙瘩:“我就说这个媳妇可能有问题,她之所以接近子河接近你,可能就是为了什么阴谋!她会真正喜欢我们家书呆子?还有,浪漫婚礼就是她的主张啊!”
  
  “你这么说好像有些道理,可是证据呢?”林一中疑惑地问。
  
  老伴直摇头,恶狠狠地说:“没有证据,一切都是猜测,可当初就不该支持他们参加浪漫婚礼!”
  
  “是的,都怪我!都怪我!真不如让我替儿子去死!”林一中脸上流出悔恨的泪水。
  
  “你个老不死的,真的该死啊!”老伴边说边用力拍打着林一中。
  
  “哎,你也别这么说!”林一中军人脾气上来了,“我还不是为他们好?”
  
  “好?好什么好?人都没了……”老伴真动了气,手里加大了力度。
  
  自知理亏的林一中不躲闪,任凭老伴不依不饶地拍打。老伴手打痛了,她看着自己的手,心疼地扑在林一中怀里,撕心裂肺地哭喊道:“你还我儿子!你还我儿子……”
  
  “好,我们一起去找儿子!”林一中忽地迸出这句话来。
  
  老伴满脸是泪地看着他,又轻轻抚摸着他被打的地方,惊慌失措地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打疼你了吧?可没有了儿子,我没着没落的……”
  
  林一中心里也被掏空了啊,他把老伴紧紧搂在怀里,老两口抱头痛哭……
  
  3。女儿柔情
  
  晚上,躺在床上,林一中脑子里尽是儿子的身影。慢慢的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眼前却浮现出自己大半辈子的坎坷经历——
  
  林一中家在大陆,1949年6月,刚满19岁的他正在田间干活,大溃退的国民党15军卫生营几个官兵把他拉走了,让他挑装卫生器械的箱子。林一中渐渐体力不支浑身虚脱,他成了包袱被丢下了。他还认识回家的路,就赶紧回家,可又被国民党15军山炮营抓住,并命令他背米、背子弹……这一次,林一中没有上次幸运了,他被盯得很紧,慢慢的被迫当上了国民党士兵,此后,林一中随15军进四川,颠沛流离大半年……
  
  1950年元旦,是林一中人生中具有重要意义的日子,国民党15军向解放军投诚,他先后被编入第二、四野战军和解放军第50军。10月,林一中随部队参加抗美援朝战争。在第五次大战役中,林一中所在的连队伤亡惨重,最后剩下的19人全部被美军俘虏,被送入南朝鲜战俘营还被转驻济舟岛……1953年底,林一中被送进板门店进行遣返,不料却被遣送到台湾。这以后,林一中先是在林口苦林湖集训,同年6月又被编入国民党60军,受三个月基本训练后再编入第8军。后来,因为遇到一位当副团长的老乡,林一中的生活才慢慢有了好转,还一路高升当上了副团长,直到1990年退休前还升任上校团长……
  
  兵荒马乱背井离乡的年代里,林一中一直思念家乡,也执意不肯结婚。后来时局渐渐平稳后,林一中才在军中好友的一再劝说下结婚,并在1968年生下独生子林子河。从此林一中夫妇心肝肉儿似的养护着,又竭尽全力地培养着,操心劳神地让他上大学、读硕士博士。林子河也算争气,年纪轻轻就成了专家。就在一年前,林一中把一门心思全放在儿子的终身大事上。儿、媳的美丽爱情和婚姻,是最让大半生坎坷的林一中欣慰的。他原以为晚年幸福、可以尽享天伦,可谁想到浪漫婚礼竟要了儿子的身家性命呢?儿子还没能为林家留个后代啊?!
  
  林一中从往事的回忆中醒过来时,发现自己站在儿子的房门口,正望着他的房间发呆……是啊,儿子是二老的精神支撑,没有了儿子,人生的暮年如何度过呢?想想白天里老伴伤心欲绝的样子,林一中真恨不得随儿子去死!替儿子去死!
  
  一连几天,老两口吃不下饭睡不好觉,口里絮絮叨叨地总是儿子的名字。林一中感觉自己一下子苍老了10岁,他看看老伴,发现老伴的头发全白了。他的心就突地揪了一下,好像被人从后心窝上狠狠给了一掌。他想:自己一定得好好陪着老伴走好后半生。
  
  不久后的一天,林一中陪老伴在院子里散步,忽然看到了查玉琴的身影。林一中冷冷地看着她,脸上现出不欢迎甚至愤恨的神色,他在心里说:儿子已经不在了,你还来做什么?查玉琴并不急着解释,却向着林一中双膝跪地。
  
  林一中一个头两个大了,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?他既没有让她起来,也没有伸手去扶她。老伴在一旁呆站着没动。
  
  查玉琴依然虔诚地跪着,恳切地说:“爸爸妈妈,现在子河不在了,但我仍然是你们的儿媳妇,哦,不,我就是你们的女儿,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们……”
  
  这话从何说起呢?林一中蓦地抬起头,傻呆呆地看着查玉琴,眼珠好半天没挪窝儿。
  
  查玉琴眼睛里闪着坚毅执著的光,依然长跪不起。
  
  林一中伸出手去拉查玉琴:“使不得使不得啊……”
  
  查玉琴跪着没动,只擦擦眼角的泪水,语气坚定地说:“爸爸,您放心,我一定认真兑现我的承诺,因为……因为我和子河太相配了,其他的我都不想了,只求继续子河没有完成的研究工作,这是我们说好的爱情啊……”
  
  以前的猜测和怀疑似乎瞬间被击垮,林一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倏地动了一下,他抱着一旁的老伴痛哭失声,喃喃自语:“傻孩子啊……”
  
  查玉琴果然留在了林家,除了工作,她总是尽量抽出时间陪伴林一中夫妇。这个家,失去儿子的阴影似乎因为查玉琴而烟消雾散了许多。
  
 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——
  
  有一天早晨醒来,林一中喊老伴起床去早锻炼,好半天却没有听到回答。林一中侧过脸看老伴,看见她大睁着眼睛,努力张开嘴却说不出话,而且口角似乎歪斜了不少。林一中感觉大事不好,这段时间老伴一直说头痛恶心,他没太当回事,哪知道几天来竟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呢?他连忙把老伴送进了医院。
  
  刚刚把老伴安顿好,查玉琴来到了病房。林一中奇怪查玉琴动作之快,问她怎么知道这事的。
  
  查玉琴浅浅一笑说:“上班时我忽然发现丢了一套资料在家里,就匆匆忙忙回家去取,家里门锁着。我问邻居,邻居说妈妈患病住院了!我就马不停蹄地来医院了。”
  
  不能说话只能听音的老伴感动得泪眼迷糊,林一中也眼角湿湿的,鼻子止不住酸涩。
  
  老伴患的是脑血管病。查玉琴整天陪伴在她身边,为她熬汤煎药弄好吃的。针对她臀部褥疮流脓流血的情况,查玉琴为她勤翻身,并且勤换床单,最多的一天竟换了三次。有一天,查玉琴还到家门前的水库里捕捞鲜嫩肥美的鳜鱼熬汤给她喝,甚至给她按摩、针灸并拔火罐。
  
  同一个病房里的病友羡慕不已,纷纷竖起大拇指说林一中夫妇三生有幸,养了这么一个懂事孝顺的女儿。林一中不愿意对病友说破真相,但内心里感动不已,常常感叹:命运待人还比较公正,虽然让我命运坎坷多灾多难,但给我们安排了这么好的“女儿”。想着查玉琴说过的“继续子河研究工作”的话,林一中甚至瞒着老伴去儿子生前单位,对领导述说查玉琴的孝顺善良,而且也谈到她强烈的事业心,请领导把查玉琴的工作关系确定下来。领导大喜,说可以考虑。
  
  渐渐的,老伴身体康复了,半个月后医生告诉她可以出院了,查玉琴说到时候来接。林一中一开始不肯,怕耽误她的工作。查玉琴却坚持一定来,林一中答应了。
  
  4。孤独还乡
  
  第二天,林一中和老伴一大早就忙着收拾行李,等着查玉琴来医院。可万事俱备,查玉琴却一直不见人影,这一等就快到中午了,查玉琴竟然连电话也不打一个。最可气的是,他一遍遍拨打查玉琴办公室的电话,也没人接听。林一中简直气坏了,但联想到这段时间查玉琴为他们家所做的一切,他善意地想:也许查玉琴真的有什么事脱不开身吧,于是他找了个出租车回家。
  
  林一中和老伴走进屋,一边叫着查玉琴的名字,一边四处搜寻着,但好半天没见着人,也根本没人应声。林一中心里凉了半截,老伴也沮丧地把自己摔在沙发上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半晌,两位老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:“难道查玉琴一直在骗我们?莫非她卷款逃走了?”
  
  林一中在几处藏钱的位置仔细查看,还好,钱物没有丢失。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无力地瘫坐在沙发里,发了好大一会儿呆。
  
  这以后的大半个月里,查玉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痛失爱子的伤口还没有痊愈,又添感情欺骗的新伤疤,林一中再也忍不住几重打击。而且,刚开始的怀疑重又笼上心头,是的,一定是查玉琴为了另攀高枝而害死儿子……原以为意外被救是美好生活的开始,哪知道是噩梦缠身了呢?
  
  眼下,林子河的领导已经破例为查玉琴办好了工作关系,她却似乎和自己断绝了来往。难道她就是为了工作,才在子河死后还刻意对自己和老伴好的吗?要不,怎么现在就不见踪影了呢?看来一切都是美丽的谎言啊!曾经信誓旦旦的查玉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,不仅背叛了两位老人,还亵渎了她与林子河的爱情啊。哦,不,也许查玉琴根本就没有爱过子河,她只是利用子河利用了林家。
  
  林一中忍不住把自己的分析说给老伴听,老伴没有给他好脸色,气急败坏地说:“都怪你!都怪你!我早说过这个女人有问题……”
  
  林一中不敢接老伴的话,怕和她吵,不寒而栗的他恨不能马上报警。可一切仍然只是他的猜测,他没有任何证据,最可怜的是死去的儿子还蒙在鼓里,儿子死不瞑目啊。林一中沉浸在无比的愤怒和无可奈何中。
  
  几天后,林一中对老伴说:“这段时间我认真考虑过了,要不我们离开台湾回大陆吧,因为在台湾睹物思人,我受不了这痛苦;而且,女人的心天上的云,即使查玉琴能回来,可毕竟还是别人家的人,和我们家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关系,时间长了谁也不能保证她又会变化出什么新花招……”
  
  老伴强烈反对,气势汹汹地说:“不,我是台湾人,要留在台湾守着儿子,要不然,不如让我现在就随儿子去死。”
  
  林一中像受了烫伤似的从椅子里站起来,连声说好。他想:最近老伴像有些神经质,说什么都凶狠狠的出言不逊,要不,就是呼天嚎地寻死觅活的样子。但人死不能复生,要是老伴再有个三长两短,那可叫人怎么活?他从此再不敢提回大陆的话,只是默默祈求老天保佑老两口相依为命白头到老。
  
  这天早上,早锻炼回家又做好早餐的林一中喊老伴起床,但好久听不到任何动静。他吓坏了,忙冲进卧室,却发现老伴平静地躺在床上,床头柜上散放着半瓶安定片,旁边是一张纸条:
  
  我们走过大半辈子了,现在我不想和你吵,不想我们两个人为了儿子相互折磨,我身体差,天天想念儿子,这样活着也是受罪,不如死了的好!就让我随儿子去吧!我也不愿拖累你了!
  
  天啊,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,林一中不禁悲从中来,反复念叨着:“你好糊涂啊……就剩下我一个人了……”
  
  林一中安葬好老伴,回到家,忍不住流下酸楚的泪水。半年前一个好端端的家,儿子、儿媳欢声笑语,老两口尽享天伦,可现在空荡荡的房子,形单影只一个人,何以为家呢?一切都恍如隔世啊!
  
  然而,林一中又反过来想: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这一来了无牵挂,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呢?现在可以带着老伴和儿子的魂灵回大陆家乡了!
  
  事不宜迟,林一中一天也呆不下去了。可巧的是,出发这天,查玉琴和一个男青年来到他家。林一中没有理她,他想:易涨易退山溪水,易反易复小人心,如果查玉琴诚心诚意做林家女儿,怎么会反复无常玩失踪呢?
  
  查玉琴显然没有把林一中的冷眼放在心上,相反却热情地向他打招呼,又介绍身边的男青年。
  
  林一中怒不可遏地说:“你不是说其他的都不想,只求继续完成子河的研究事业吗?”
  
  “是的,我正因为这么想,才要和他……”查玉琴指着男青年说。
  
  “够了,够了!你不要假惺惺在这里演戏了。我就知道你是为另攀高枝害死子河的!你走吧,有多远滚多远!”情郁于中的林一中懒得听她废话,愤怒地下了逐客令。
  
  查玉琴一动不动。林一中甚至动手去拉查玉琴:“我们家已经被你骗得家破人亡了,你还惦记我们什么呢?而且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?!”
  
  查玉琴吃惊得泪水扑簌而下,痛苦地摇头说不。也许就是在这摇头的一瞬间,她瞥见了墙上林一中老伴的遗像,惊愣着问:“妈妈她……”
  
  “都是你害的!都是你害的!”林一中不由分说,把查玉琴推出去,砰的一声迅速关了门。
  
  林一中再次坚定了回大陆的心。即使死也要叶落归根啊,他打算就这么永远离开伤心地,平平淡淡打发完这一生……
  
  5。谁的孩子
  
  时光飞逝,一晃18年过去,林一中83岁了。
  
  这天,林一中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——一位怀抱婴儿的40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和中年男子。林一中奇怪地问他们的来由。
  
  “爸爸,我来自台湾,是你以前的儿媳妇查玉琴啊!还有,我怀里半岁的孩子就是你的亲孙子……”中年女人肯定地说。
  
  林一中的脑子像电脑黑了屏:这怎么可能呢?因为就算时隔多年,老眼昏花的他认不得儿媳妇了,但他的儿子早在18年前就死了,到现在怎么会有他和这女人的孩子出生?他想这女人要么是疯子,要么就是来诈钱的骗子,因为这方圆近百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从台湾搬到大陆居住的有钱人,所以面对这女人,林一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。
  
  ”爸爸,您真的不认识我了吗?我真是您儿媳妇查玉琴啊!而且,这孩子的确是子河的骨肉啊!”这女人动容地说着,脸上挂满了泪。
  
  这女人知道林子河?林一中睁大了眼睛,他依稀记得查玉琴当时的容貌,岁月真的不饶人啊!但林一中马上又想起当初的欺骗,所以他不客气地说,甚至扬言要关门赶他们走:“哼,18年前你就是个骗子,现在还惦记我什么呢?”
  
  可这女人仍然不依不饶地说:“爸爸,我是来给您送孙子的,虽然这确实有些不可想象,因为孩子的爸爸林子河,18年前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夺去了年轻的生命……”
  
  蓦地,林一中激动得痛哭起来,因方这女人的话激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和对儿子林子河的怀念。林一中的心里不由得变温和了,他似乎认可了这女子就是查玉琴,就轻轻地问道:“就算我承认你是我的儿媳妇,但你这怀里的孩子,谁能证明是我的孙子呢?”
  
  “我们远道而来,就是最好的证明!”查玉琴语气也轻松了些。
  
  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林一中轻轻接过查玉琴怀里的孩子,眼睛定定地看着她,喃喃着还是问那句话:“查玉琴,这孩子真是子河的骨肉?”
  
  查玉琴肯定地点头,说一点不假。
  
  “可是、可是子河已经死去18年了啊!”林一中还是将信将疑。
  
  “也许是天意,他的精子却一直存活着……”查玉琴缓缓道出了事情经过。
  
  18年前林子河的意外死亡,让查玉琴很后悔,一是不该参加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联谊活动,二是她当时没有和林子河一起去死,她感觉很对不起林子河。她觉得只有继续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才是对他最好的怀念。所以,查玉琴沿着当初两人确立的奋斗目标不懈努力。10年后,她获得了人工受精与试管婴儿专业博士学位,成为人类非自然生育的专家。也就是获得了林子河生前同样的荣誉,查玉琴一方面感到欣慰,另一方面又因为子河的离去而感觉遗憾。没有与子河的爱情,自己的事业、荣誉等等都是不可能的啊!但现在事业成功了,可我们曾经说好的爱情呢?
  
  有一天,查玉琴接到一个电话,说找到了她17年前死去的丈夫的尸体。由于不久前的一次特大风暴袭击了珠穆朗玛峰,许多原先被厚雪掩盖的地方露了出来。当地一支救援队在冰雪中发现了一具僵尸,僵尸上衣口袋里还有身份证,上面写着林子河的名字。救援队用冰镐将尸体从冰中凿出,运往附近的藏尸库贮存起来,然后找到了查玉琴。
  
  查玉琴激动得几乎失去控制。17年了,她还能见到林子河的尸体,这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!她冥冥之中感到,她也许能够为曾经深爱的人做点什么了。
  
  作为人类非自然生育的专家,查玉琴在大量的研究中发现:长期保存人类精液活性的最佳温度是零下190度左右,这种情况下受精有可能成功,这已经在临床实验中得到了证明。而林子河的尸体一直低温保存,那么从他体内取出精液,用自己的卵子进行人工授精,不是可以为林家生育一个后代吗?查玉琴不禁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激动不已。
  
  那以后,查玉琴就开始了工作。她将林子河的精液超低温保存,又用最先进的分离技术将精子分离出来,再让其适当升温,然后注入自己的体内。终于,查玉琴受精成功了,她像所有想要孩子的母亲一样期待着妊娠反应……当尿检证实怀孕后,她大哭了一场。怀孕半年后,她请了假,又特意请了一个50岁的阿姨照顾饮食起居。她常常激励自己:我是在完成一桩意义非同寻常的育子工程啊!
  
  功夫不负有心人,查玉琴终于顺利产下了一个男孩。生产那天,她把儿子抱在怀里,仔细地端详着。她发现,小家伙的嘴唇、眼睛、鼻子像是林子河一个模子铸出来的……查玉琴的脸上挂满了幸福而激动的泪水,因为这一切是多么神奇而充满梦幻般的色彩啊!
  
  林一中仿佛听着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,可是这怎么可能呢?他感觉查玉琴还在骗他,他奇怪这女人说谎话不仅不脸红,反而还声情并茂。
  
  查玉琴感觉到了林一中的怀疑,但她语气严肃地说:“爸爸,因为子河已经死去这么多年了,我知道你对这孩子的出生有怀疑,不过,隔代亲子鉴定的办法能证明这孩子是林家的后代。”
  
  “隔代亲子鉴定?”林一中脑子像短了路,他活83岁了,可从来没听到这么个说法啊。
  
  查玉琴着急地说:“通过隔代亲子鉴定,也就是对这孩子的Y染色体和您的Y染色体进行比较,就可以知道你们之间是否存在血缘关系。”
  
  查玉琴还真是胸有成竹啊,林一中变了态度,声音轻轻地说:“我就相信你一回,可在哪里能做这种鉴定呢?”
  
  “市里应该能!”查玉琴肯定地回答。林一中说明天咱们一起去。
  
  这时,林一中突然发觉自己光顾着和查玉琴说话,却忘了和查玉琴同来的中年男人。他小心仔细地端详着他,脸罩寒霜,眼露凶光,好半天压低声音问:“查玉琴,你说你为子河生了孩子,难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结婚?”
  
  “结婚了,他就是我丈夫,叫邹双,我当年带到您家的就是他……”查玉琴回答,一边就示意邹双向林一中打招呼。
  
  什么?这个男人是查玉琴的丈夫?作为妻子的她怎么可能生育子河的孩子呢?这谎话太禁不起推敲了吧?刚刚说相信查玉琴一回的林一中不理会邹双,脸色铁青着,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。
  
  查玉琴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切,沉静地说:“爸爸,我是有苦衷的……”
  
  6。爱情接力
  
  就在林一中老伴出院的前两天,查玉琴的父亲也患重病住院了。她不仅要寸步不离照顾刚施行手术的父亲,还要四处筹集医药费。她本来家境贫寒,现在更是欠下一大笔债。但她没有向林一中开口,怕他为自己家担心。好在邻居邹大伯倾力资助,查玉琴心里充满感激,她不知道怎么谢谢邹大伯才好。更何况,自己读书时邹大伯也帮助不少。查玉琴想到苦苦追求自己的邹大伯的儿子邹双,她蓦地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。以前,对爱情甚至一切都理想化的查玉琴因为事业爱上了林子河,可短命的爱情给了她沉重一击。她冷静地想:她从小和邹双一起长大,他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,虽然他不像子河一样有学问有事业,但也许善良忠厚的他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缘分,只有他才能帮助自己继续医学研究事业。
  
  半个月后父亲出院时,邹双又向查玉琴表明心迹,查玉琴答应了,却声明他必须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研究事业。邹双感觉像是爱情接力,但查玉琴是自己心仪多年的女人,自己何乐而不为呢?查玉琴心里释然了,可林一中那边怎么交待呢?她又犯了难。她想寻找机会把邹双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告诉林一中,可她和邹双一起去找林一中时,老人二话不说,把他们赶走了。查玉琴不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她打算等林一中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,再慢慢向他说明情况。她还乐观地想:一定说服善良忠厚的邹双承认是林一中的女婿,并且照顾老人家……
  
  可谁曾想到,等查玉琴执著地又去找老人家时,才知道他回大陆了,她心像在流血,充满自责地认为是自己深深刺痛了老人敏感多疑的心。她马上跟邹双商量去大陆向老人说明情况,邹双认真地说:“我们还是先不要去的好,因为人在做、天在看,自己问心无愧就好……”查玉琴想:只要自己真的在医学方面做出成绩,相信老人最终会理解的。这以后,查玉琴一直忍受失夫之痛和被误解的委屈,内心无比煎熬地生活着……
  
  所幸的是,近20年的婚姻证明:邹双是站在她事业背后的好男人,查玉琴没有看错他。可就在查玉琴接到林子河尸体尚在的消息打算为他生个孩子时,她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其实对邹双不公平,而现在更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啊。
  
  查玉琴费了好大劲才鼓足勇气向邹双表明自己的想法,她发现邹双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。他是一个大男人啊,现在自己的妻子要为别的男人生孩子,他大男人的尊严像被粉碎机碾成了粉末,然后被风吹荡得无影无踪。
  
  查玉琴知道这事不能强求,更不能操之过急,就嗫嚅着声音说:“邹双,你放心,我绝不强求你,你想清楚了再说……”
  
  但邹双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地说:“你的想法没错,一开始我就是爱情接力,就是帮你继续研究事业啊,而这孩子就是其中一部分吧?”
  
  查玉琴不认识似的看着邹双,她走近他,把他紧紧抱在怀里,脸上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来,又颤抖着声音说:“谢谢你能这么想!子河九泉下知道你这么深明大义,说不出会有多高兴哩!”
  
  查玉琴一口气说完这些,把饱含期待的眼神投向林一中。哪知道倔强的老人眼睛里是跟冬天湖水一样冰冷的目光。也许,饱经沧桑、大半生命途坎坷的老人再也受不了任何伤害。查玉琴和邹双对望一眼,说不出话来。
  
  林一中冷冷地开口道:“查玉琴,你也别怪我老头子老来无人情。这样吧,孩子留下,你们两人去街上住旅社,明天一早我们去市里,一切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再说……”
  
  “孩子不到半岁,离不开我,不如我们带孩子去住旅社。”查玉琴和邹双相视一笑,无可奈何地说。
  
  林一中望望查玉琴怀里的孩子,欲言又止,脸上的表情似坚硬的核桃。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,他冷笑着在心里说:谁知道你们这一去还会不会回来呢?
  
  第二天一大早,查玉琴夫妇抱着孩子先到了林家。林一中二话不说,与他们一起去市里。在市司法鉴定中心,林一中迫不及待地问医生;“好医生,请问通过隔代亲子鉴定可以判定我和这孩子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吗?”
  
  “是的,老人家,通过隔代亲子鉴定,也就是对这孩子的Y染色体和您的Y染色体进行比较,就可以知道你们之间是否存在血缘关系。”
  
  林一中神色平静下来,昨晚他一直念叨这个所谓的隔代亲子鉴定,能有这么神奇的鉴定方法吗?刚才医生的这个说法,和昨天查玉琴的说法完全一致,林一中才像吃了定心丸似的,非常难得地对查玉琴笑了笑。
  
  查玉琴见状诚恳地对医生说:“对,这正是我们的想法,希望你们尽快给我们结果。”几天后,林一中和查玉琴到市里拿到了鉴定结果:通过对他和孩子染色体的比对鉴定,确定他和孩子之间存在血缘关系。
  
  天啊!这都是真的吗?几天来一直惴惴不安的林一中,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他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,心肝肉儿似的亲了又亲,热泪盈眶,喜极而泣……
  
  查玉琴看老人家这高兴劲,也欣慰不已,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。在她心里,这孩子不仅是爱情的结晶,也是为了神圣的理想和事业而降临世间的啊!
  
  林一中迎接着查玉琴欣慰的目光,禁不住百感交集,他曾经这么深深地误解了查玉琴,可谁知道她一直为爱情和林家、为理想与事业在努力呢?他内心生出无限的歉疚和悔恨来,热泪溢满浑浊的双眼,他动情地对查玉琴说:“原以为我这个老家伙就这样孤独终老的,可没想到死去儿子的我竟然有了亲孙子,而且你想,子河九泉之下若是知道他竟然还有后人,该是多么喜出望外。玉琴,你真是个重感情又孝顺的好媳妇……”
  
  “不,爸爸,当时我就说过,我要做您女儿照顾您到老的,现在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……”查玉琴边说边用眼睛示意邹双。
  
  邹双立即站起身,虔诚地向林一中弯下腰说:“是啊,我现在就是您的亲女婿,和您的女儿查玉琴一起郑重承诺,照顾您。而且,我和玉琴商量好了,您一个人在这边我们不放心,您不如跟我们回台湾。”
  
  林一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邹双,他和林家素不相识,可因为查玉琴的善良,也深明大义地做出了惊人之举,这是多么珍贵的人间奇情啊。林一中哽咽了,喃喃着说谢谢。
  
  这时,查玉琴甜甜的声音响起来:“爸爸,您知道吗?其实,我一开始就立志献身医学,遇到子河时,我更坚定了事业和爱情双丰收的决心。哪知道子河婉转地说要得到您的认可,所以我就刻意留心您接近您,也真是天遂人愿,那次山上奇遇让我抓住了机会……虽然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,可因为邹双的爱情接力,我不仅赢得了事业的成功,还生养了子河的孩子。现在您应该相信了,这是我们说好的爱情啊!”
  
  林一中莫名惊诧地从椅子里站起来,虔诚地向查玉琴鞠躬,而一把老泪早已淌在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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