疑团重重小弟奔省城
2008年春节前夕。在警察学院读书的刘斌放了寒假,急忙忙地从大学往河北老家赶。可到了家里,迎接他的不是父母的欢喜,而是大哥和父亲的灵堂。原来大哥在前天出车祸去世了。
他大哥刘文在省城做房地产开发生意,小有成就,一直是父母的骄傲。可谁想到飞来横祸,刘文驾车去工地,与一辆大卡车相撞,车毁人亡。昨天他的秘书王纯将刘文的骨灰盒送回老家,父亲受不了突来的刺激,心脏病复发,也撒手人寰。刘斌看着肝肠寸断的母亲和两眼红肿的嫂子,再也忍不住,跪在灵堂里父亲与大哥的遗像前,放声痛哭。
一阵痛哭后,刘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,回头问母亲:“大哥的秘书王纯呢?”母亲看着自己现在唯一的儿子,抽泣着说:“她放下骨灰盒就走了,你大哥没了,人家将骨灰送回来,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。”“怎么也不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呢?”“人已经没了,还问那么细干吗?咱家还不够倒霉的吗?”嫂子插话说。
刘斌不再说话。准刑警的身份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:大哥做事向来谨慎,没有把握的事绝对不做,还经常告诫自己要处处小心,小心驶得万年船;而且大哥除非生意上没办法从来不喝酒。怎么会发生车祸呢?他有些怀疑,怀疑有人加害自己的大哥。要想了解真相,除非找到大哥的秘书王纯。
第二天,父亲和大哥下葬后,他骗母亲、嫂子说要到省城看看大哥的公司,便只身来到省城。可到了大哥的公司。早已经换了招牌。这更加引起刘斌的怀疑。大哥的尸骨未寒,公司却已经易主,而且,自己的家人却浑然不知,这难道合理吗?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。以告慰大哥的在天之灵。
刘斌来到大哥的好朋友,也是自己的老乡张君的公司。张君和刘文年轻时一起来省城闯世界,从练摊开始,经过十几年的积累,终于闯出了一番天地。刘文做房地产,张君做建材,两人互相帮助,一起发财。当张君听到刘文去世的消息时,大吃一惊,尤其听到刘斌告诉他公司已经易主时,一下子瘫坐在老板椅子上,直冒冷汗。刘斌对张君不知道自己大哥的事感到非常遗憾,而且也非常奇怪,两个人既是老乡又是朋友,还是生意上的伙伴,怎么大哥出车祸,张君却丝毫不知道呢?
没等刘斌开口问,张君便拧开了话匣子:一个月前,刘文来到张君的公司,说要50吨钢筋急用。张君说,现在没有这么多的现货,得等几个月,可刘文说要急用,张君二话没说,到邻近建材公司拆借了几十吨,凑齐了货物,刘文连欠条也没打,便急急忙忙地将钢筋拉走了。张君也没太往心里去,因为以前也曾有过急用货品,不打欠条先把货物拉走的情况,但不出几天,刘文便将货款打入张君的账号,因为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,完全相信对方的人品。可这一次,半个月了张君也没有收到钱,打电话总是关机,去公司只看见秘书王纯,王纯总是告诉他刘总在工地。他还是不太在意,可能是刘文太忙了。可现在刘文死了,公司没了,拆借别的公司的钢筋货款就足以让张君元气大伤,他怎能不着急呀!
“肯定是王纯干的!”张君狠狠地说。王纯早就和刘文勾搭成奸,王纯不甘心只做情人,一心想要让刘文明媒正娶,可刘文不答应,因为老家的妻子孝敬父母,照顾孩子,是个贤妻良母,刘文绝不会离婚。肯定是王纯怀恨在心,动了杀心,还霸占了刘文的财产。
听张君这么一分析,正好与刘斌的怀疑不谋而合。他说:“张哥你放心,我一定会找到这个狐狸精,替大哥还上你的货款。”
大海捞针刘斌枉费心
走出张君的办公室,刘斌的心冷静下来。可人海茫茫,到哪里去找王纯呢?如果真像张君分析的,王纯肯定早已携巨款远走高飞了;假如报案,又没有任何证据,只是自己的猜疑。刘斌的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,想从千头万绪中找出一条线索。这时,一辆警车呼啸而过,刘斌一下子清醒了:对,发生了车祸,交警大队肯定有记录,我去交警大队,找到记录,先了解事故的真相,说不定还能发现王纯行踪的蛛丝马迹呢?
刘斌风风火火地赶到交警大队,向值班民警说明了自己的来意。民警很热心地帮他查找那几天全市发生车祸的所有记录,可找来找去,竟然没有刘文的记录,更不要说王纯的名字了。难道王纯根本就没有报案?不会呀,即使王纯不报案,那卡车司机也会报案的,现在所有机动车都上了强制保险,如果肇事逃逸,会坐牢的,卡车司机不会不知道。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哥根本没发生车祸,死亡另有原因。
一条线索断了,必须尽快再找到一条线索,不然时间拖得越长,王纯就会跑得越远。
准警察的身份再次帮助了刘斌:去火葬场!那里肯定有大哥的死亡记录,不然,如何开具死亡证明呢?刘斌马不停蹄地来到火葬场,可奇怪的是,这几天的火葬记录里同样没有大哥刘文的名字。刘斌豁然开朗,大哥肯定是非正常死亡的,那张死亡证明也是伪造的。
刘斌立刻赶回老家,他没有向母亲和嫂子说实话,害怕给她们更深的伤害,只是告诉她们公司现在已经委托公证处盘点,等数据出来,就可以拍卖了。
他找到大哥的死亡证明,偷偷地来到县城火葬场,请工作人员鉴定。果然不出所料,死亡证明是伪造的。
在回家的路上,刘斌又陷入了沉思:单凭这张假死亡证明怎么能断定大哥的死亡原因呢?又如何找到王纯呢?死亡证明是假的,说明大哥没有火化,那么骨灰盒又怎么解释呢?难道骨灰盒里根本没有大哥的骨灰,只是个空盒子?刘斌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,可要想证明自己的分析,只有开盒验骨灰了,如何向自己母亲和嫂子解释呢?
当刘斌推开自家的门时,他终于想到了既不伤害亲人。又能查出真相的办法。他告诉母亲和大嫂,大哥其实没有死,他把自己到交警大队和火葬场查看记录的经过向亲人全盘托出。只是隐瞒了公司易主和自己对真相的分析。他母亲和嫂子愣了:没死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死了?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?刘斌说估计是大哥欠了很多的债务,为了躲债才出此下策吧!母亲仍然不信有这等荒唐事,刘斌便说出了要开盒验骨灰,证明给她们看。母亲不同意,可大嫂还是抱着一丝幻想,吞吞吐吐地答应了开盒验骨灰。母亲只得让家里唯一的男人做主了。第二天,刘斌和乡亲们用铁锹扒开了新土还未褪色的坟墓。刘斌颤巍巍地掀开大哥的骨灰盒,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圆了眼睛。正如刘斌所料。骨灰盒里空空如也。甚至连一点灰尘也没有。
大嫂高兴地流着泪对刘斌说:“你大哥还没死,你赶快把你大哥找回来。欠多少钱,我们砸锅卖铁替他还上。”母亲也催促刘斌赶紧去找大哥。
刘斌嘴里答应着,心里却在流泪:可怜的大哥,你的尸首到底在何处呀?
千里寻凶雪灾显真情
刘斌来到网吧,在网上向自己的所有同学发了一封鸡毛电子信,将在省城从张君那里找来的王纯的相片传到电子信箱里,告诉自己各地的同学寻找这个女人,说是进行一次提前实习,谁找到了,同学们就选他当学生会主席。
同学们纷纷响应,他们运用人海战术,发动了他们所有的网友共同寻找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只一天时间,刘斌就接到湖南一个同学的电话,告诉他,据可靠消息和严密对比,湖南省某县发现疑似此女子的人。同学说已经拜托好友监视此人,让他马上来验证。
刘斌听到后,兴奋异常,立刻买了去湖南的火车票。他一定要揭开大哥死亡的神秘面纱。
经过一夜半天的旅途,在大雪连绵的下午,刘斌来到了目的地,同学在车站迎接他。一见面,他便着急地问:“人在哪里?”同学说:“昨天这个女子和一个男人上了衡山,我的朋友在途中跟丢了,咱们就在她住的旅馆守株待兔吧。”“不,我们也去衡山,马上!”同学看他着急的样子,笑着说:“她是谁呀?这50年不遇的大雪天,我们至于要冒险吗?”
“路上我再给你细讲,马上找车。”
在出租车上,刘斌向同学详细道出了事情的原委。同学听后,也是义愤填膺,说一定要抓住这个血蜘蛛,让她给大哥偿命。
在衡山的盘山公路上,雪越下越大,落在地上便融化了,可很快便结成了冰,路面上一眨眼结了一层厚厚的冰。出租车司机把车熄了火,说:“不能走了,方向盘已经不听使唤了,我们被困住了。”刘斌看着公路边上陡峭的悬崖和同学紧张的样子说:“只能这样了,让你们受累了!”同学说:“没事,说不定一会儿雪停了。冰就化了。”
天已经完全黑了,雪越下越’大,地上的冰也越来越厚了。他们三个人又饿又冷,司机重新启动了车,车里才有了点热气。没一会儿,司机便把车重新熄火了。同学不解地问:“这么冷,怎么不启动车送点暖气?”司机说如果启动车,明天就没油下山了。同学无奈地用力裹了裹外衣。刘斌从对大哥的死因思索中回过神来,身上也感到了彻骨的寒冷,看到同学和司机瑟缩的身体,心说:对不住了,朋友!我替大哥的在天之灵谢谢你们,也希望大哥保佑我们赶紧停雪吧,我还要为你报仇呢!
突然。在明晃晃的雪影中晃悠悠走来一个身影,司机惊慌地大叫:“不好!是熊瞎子,我们有危险了!”刘斌和同学也由寒冷转变成恐惧。如果真是熊瞎子,肯定在劫难逃,出租车绝对不能阻挡住力大无比的成年狗熊的。
晃悠悠臃肿的身影越来越近,车里人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。到跟前了,熊掌用力地拍打着车窗,还隐约能看到它嘴里呼出的白气。刘斌他们大气不敢出,刘斌想:大哥呀,你一定要帮助我们躲过这一劫。他同学也在小声地“上帝”、“老天爷”地胡叫着,这可真是临时抱佛脚。
“车里有人吗?”
是人!他们三个高兴地笑了,“有!有!”说着,便想推开车门,却推不动,车门好像焊死在车上一样。原来,雪已经没过车门了,将整个车冻成了一个密封罐头。
“开车窗!快开车窗!”车外的人呼喊着。他们迅速摇开了整个车窗,寒风立刻吹透了整辆车身,他们费力地顶着寒风向车外爬,车外的人也费力地张开双臂帮助车里的人逃生。他们终于都从罐头里爬了出来,才看清楚救他们的是个老人。原来,这个老人是这里的护林员,天刚一擦黑,他便走出林子里的小屋,去寻找被大雪围困的游客,这才救了刘斌他们。在去老人小屋的路上,刘斌心里喊着:大哥在天有灵!我们得救了!
兄弟相逢谎言成事实
来到小屋,屋里火炉的热气使他们感到暖融融的。老人端出刚熬好的小米粥说:“你们先喝点粥暖和暖和,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滞留在山上的游客。”说完便穿上雨披又匆匆赶往盘山公路。
刘斌几个喝着滚烫的小米粥,有了家的感觉。喝完粥,疲惫地躺在床上,刘斌又开始怀念自己的大哥了,怀念小时候大哥领自己放风筝,大雪天,大哥砸开冰窟窿给自己钓鱼。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永远的回忆。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大哥的脸,很沧桑,很成熟,可是比自己更疲惫,大哥好像在流泪,泪珠滴在自己的脸上。刘斌猛地坐了起来,高喊:“大哥。你别走!”
原来是一场梦,刘斌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,潮潮的,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。天色已经泛白了,司机和同学还在呼呼地睡着,护林老人坐在火炉旁,在往火炉里添木柴。刘斌站起来,走到老人面前坐下来,问老人:“大爷。您一夜没睡呀?山里还有游客吗?”他希冀着王纯仍在山上,或者老人能帮自己找到她。
“怎么能没有呢?这大雪来得太突然了!别说人,就是山里的狗熊也禁不住呀!”
“您又发现遇难者了?”
“嗯,一男一女,冻得蜷缩在山岩边上,那女的都快休克了!”
“那你怎么不把他们救回来呀?”
“我怎么会不救他们呢?我和那个男的轮流把她背到这里。灌了她几口开水,好在发现及时。很快就醒了,他们俩也喝了几碗热粥。我看他们没事了便又出去寻找遇难者了,可雪太大,到处白茫茫的,根本看不到路,没办法只得回来,却发现他们俩已经走了。这大雪天的,别人巴不得找个暖和屋子,可他们俩怎么就走了呢?”老人迷惑地摇着头。
“是呀,他们怎么就走了呢?这间屋子虽然小,可总不会盛不下他们俩吧!”刘斌也疑惑地自言自语。不会是他们俩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?难道是王纯?他赶紧把同学喊了起来,着急地问:“你们谁昨天晚上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了?”同学揉着迷糊的双眼说:“哪有什么人,不就是我们几个吗?”
护林老人也吃惊地问刘斌:“你认识他们呀?”
“我想。他们就是我要找的人!”刘斌似有心灵感应地说。然后向老人简要叙述了他来这里的目的,并请求老人带他去寻找这两个人。
老人说:“好吧。这大雪天的,他们俩估计跑不了多远。正好也借机寻找别的遇难者。”
天已经蒙蒙亮了。雪似乎小了,可气温却比晚上更低。老人、刘斌和同学走在雪没过小腿的山林里,司机被留在小屋里做接应。
凭着老人对山林的熟悉,很快便找到了那两个人逃走的路线,大约走出5里多地,在一块大岩石后面,他们发现了这两个人。那个女人又开始出现休克症状,男人紧紧地搂着女人,尽量将自己的体温最大限度地输送给女人。
那个男人听到声响,抬起头,和匆忙跑过来的刘斌四目相对,他们俩同时惊呆了。“大哥,真的是你吗?你并没有死!”“阿斌,是我,是你没出息的大哥!”两个人抱头痛哭。
泪水涟涟救人为赎罪
回到小屋里,刘文详细叙述了自己活死人的前因后果。
其实,刘文在半年前就已经资不抵债了。因为自己被人迷惑,去了地下赌场,公司里的现金全部被他打了水漂,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。工人们围在公司讨要工资,建材商们讨要货款,高利贷主们也跟着要现金,刘文真想一死了之。幸亏有王纯,左右逢源,可总躲也不是办法。为了长治久安,刘文听从了王纯的建议,让自己在地球上消失。
他先在老朋友张君那里赊来50吨钢筋,将货物抵押了工人工资,又买来一个骨灰盒,找假证公司办了死亡证明和新身份证,由王纯将骨灰盒送回刘文的老家,刘文则迅速低价转让了公司,然后他们俩坐上火车,走上了漫漫的逃亡路。
刘斌听完后哭着对大哥说:“你好糊涂呀!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吗?你想过爹、娘、大嫂还有小侄子的感受吗?父亲因你的假死而真的赴了黄泉路,咱娘因为你差点哭瞎了双眼啊!”“什么?父亲没了!我真混蛋呀!”刘文用头拼命地撞着墙壁。
“由于大雪封山,衡山旅游区滞留了大量游客。他们正处在饥寒交迫的煎熬中……”收音机里播放着本地新闻,护林老人每天必听的电台节目。
“错已经错了,多救几个人替自己赎罪吧。”护林老人淡淡地说。
“对,咱们去救人!生命是宝贵的,不能拿生命当儿戏。灾难不可怕,人心的懦弱才可怕!”刘斌说。
“对!我们去救人……”刘文说。
“一名河北的旅客,为了不让大巴旅游车滑向悬崖,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后车轮下,全车37名乘客全部脱险,而这位旅客却再也没能站起来……”当晚,当地新闻里的主持人忧伤地播报着本地新闻。两天后,刘斌回家了,怀里抱着大哥的骨灰盒,这个骨灰盒里真的放着大哥的骨灰。